到家丁如此辱骂他们敬畏的真人,无不勃然变色,怒目而视,却又慑于张家往日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徐正阳脸上的温和笑容,在对方那句“老棺材瓤子”出口的瞬间,如同被寒风吹过,凝固了。那浑浊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湮灭,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他静静地看着那叫嚣的家丁,如同看着一只聒噪的蝼蚁。
“竖子不为人也。”他轻轻叹息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鸦雀无声的院落内外。
话音落下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到极点的恐怖气息,毫无征兆地以徐正阳为中心轰然爆发!那气息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刺灵魂深处!
“呃……啊!”
那叫嚣的家丁,脸上的凶悍瞬间冻结,扭曲成一种无法言喻的极致恐惧!他圆瞪的双眼瞳孔瞬间放大到极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道刺目、粘稠如污血般的暗红光芒,骤然从徐正阳宽大的旧道袍袖口中迸射而出!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贪婪,向内猛力一卷!
嗡——!
吸扯之力陡然而生!
“不——!”家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扭曲到非人的惨嚎,身体便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和血肉的皮囊,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一丝声息!而一道带着他生前所有凶戾、恐惧和罪孽烙印的半透明虚影,被那血光硬生生从躯壳中扯出,如同被卷入血色漩涡的破布娃娃,瞬间没入徐正阳袖中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一个家丁眼睁睁看着同伴瞬间毙命、魂魄被摄,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跑!
但徐正阳的目光已冷冷扫来。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冰冷死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降临!
“扑通!”
那逃跑的家丁双腿如同灌铅,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掼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他惊恐地抬起头,对上徐正阳那双不含丝毫感情的浑浊眼珠,如同看到了九幽之下的索命阎罗!
“真……真人饶命!饶命啊!”家丁涕泪横流,疯狂磕头,“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都是张大户!都是张大户逼的!小的再也不敢了!求真人饶小的一条狗命!”
徐正阳漠然地看着脚下这摊烂泥,袖中的暗红光芒微微流转,最终却没有再次亮起。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寒冰摩擦:“滚回去,告诉张大户。他做下的孽,自有天理昭彰。若再为恶,方才那人,便是他的前车之鉴。”
“是!是!谢真人不杀之恩!谢真人不杀之恩!”家丁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来,看也不敢看地上同伴的尸体,跌跌撞撞,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徐家沟。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祠堂小院内外。
王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筛糠般抖着,连哭都哭不出声。李翠儿蜷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老祖那枯槁的身影,又看看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浑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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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村民更是鸦雀无声,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敬畏!方才那家丁辱骂真人时,他们只觉愤怒。可当真人真正出手,无声无息间夺人性命,拘人魂魄,那场面带来的冲击,远比听闻王家之事更加直观、更加恐怖!原来……仙人之怒,竟是如此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出人群,对着徐正阳的方向深深一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真人!真人明鉴啊!非是乡邻们不愿行善、不敢言恶!实是……实是豺狼当道,蛇蝎横行!吾等升斗小民,手无寸铁,状告无门!今日……今日得见真人神威,方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竖子不为人也!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啊!”老者激动得浑身发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死有余辜!”
“那张家恶仆,平日就狗仗人势,欺压乡里!活该!”
“真人!您要为咱们做主啊!”
老者的哭诉如同点燃了引线,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在人群中爆发!村民们群情激愤,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徐正阳的方向叩拜,七嘴八舌地控诉起来。
“真人!镇东头的陈屠户,杀猪也就罢了,他……他虐杀幼童取乐啊!前年隔壁村丢的娃儿,就是他……就是他……”
“还有南边渡口的刘把头!强占渡船,勒索过客,稍有不从就推人下水!我爹……我爹就是被他……”
“县里‘顺风镖局养的打手,横行市集,强买强卖,砸了多少人的铺子……”
一时间,各种平日被强权压下的冤屈、被掩盖的罪恶,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血泪,每一声控诉都浸透着绝望后的希望。
徐正阳静静地站在院中,听着这汹涌的民意,脸上那消失的温和笑容似乎又缓缓浮现,却比之前更加深沉,如同覆盖在寒冰上的薄霜。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悲愤又充满期盼的脸,最后,缓缓抬起枯瘦的手。
人群的喧嚣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敬畏地望着他。
“诸位父老乡亲,”徐正阳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悯的沉缓,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夫既受朝廷敕封,护佑一方安宁,自当竭尽所能。尔等所言,老夫已尽知。”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电,扫视全场:“伤天害理,人神共愤!若遇不平,若知恶行,皆可来此告知老夫。”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力量,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
“老夫在此立言——”
“作恶者,若肯洗心革面,放下屠刀,尚可留一线生机,以观后效。”
“然!”
“冥顽不灵,执迷不悟,视人命如草芥,行天理不容之事者……”
他枯槁的手掌缓缓握紧,袖口似乎有暗红的光芒一闪而逝,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
“老夫便代天行罚,送其——往生极乐!”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上!祠堂内外,一片肃杀死寂,唯有徐正阳那枯槁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巨大而威严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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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劝人向善[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