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还盈满了未干的泪水,此刻却被巨大的惊愕彻底冻结了。她的目光先是茫然地聚焦在我脸上,确认了真的是我,然后……缓缓地、僵硬地向下移动。
她看到了那只如同铁钳般扼住花衬衫脖颈的手。
她看到了那个平日里在酒店里呼风唤雨、对她颐指气使、刚才还如同恶魔般砸门的少东家,此刻像一只被扼住咽喉、濒临窒息的鸡崽,双脚无力地悬空乱蹬,脸色由紫胀转向死灰,眼球暴凸,布满血丝,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绝望。
她看到了他徒劳地试图掰开那只手,却如同蚍蜉撼树。
她看到了我冰冷得没有丝毫波澜、如同在审视一块腐肉的眼神。
大脑宕机。她小小的身体还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僵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眼前这极具冲击力、完全颠覆她认知的一幕,将她从极度的恐惧直接抛入了更深的茫然和震撼之中。那个对她来说如同无法逾越的高山、带来噩梦的恶魔……在安如桑的手里,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没有看她,也没有放手让手中的垃圾喘口气。我的目光,如同审判席上的法官,冰冷地注视着这张因缺氧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体内的法力奔涌,让我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回响,低沉、冰冷,却又清晰无比地灌入这濒死之人的耳中,也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以凡人之躯,行魍魉之事。”
“恃强凌弱,欺凌无辜,其罪一。”
“心生淫邪,图谋不轨,其罪二。”
“不知敬畏,亵渎善弱,其罪三。”
“三罪并罚,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汝之性命,留之何用?”
“判——”
我的五指,如同五根冰冷的钢柱,猛然向内收紧!
“死!”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如同捏碎了一颗腐朽的核桃。那徒劳的挣扎、喉咙里的嗬嗬声,瞬间戛然而止。暴凸的眼球中,最后一丝惊恐的光彻底熄灭。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垂落下来。
我面无表情,像丢弃一块肮脏的抹布,随手将手中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躯体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直到此刻,那具尸体砸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才像一把重锤,狠狠敲醒了小野葵宕机的大脑。
“呃……”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抽气声。目光惊恐地从地上的尸体,移回到我的脸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安…安如桑?他…他没动静了?你…你杀了他?!”
她猛地冲出来,蹲到那尸体旁边,手指颤抖着想去探鼻息,却又不敢触碰。当看到那张彻底失去生机的、青紫扭曲的脸时,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不是对死人的恐惧,而是对我、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的恐惧!
“怎么办?!安如桑!你杀了他!这是杀人啊!!”她猛地抬头看我,小脸上血色尽失,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焦急,“我知道安如桑很厉害,很有钱,有很多像林先生那样厉害的手下……可是…可是这是条人命啊!警察…警察一定会查的!酒店门口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你进来……”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巨大的恐慌让她做出了一个让我心脏骤然紧缩的动作——
她竟然从自己牛仔裤的口袋里,猛地掏出了一把小小的、折叠的、用来削水果的塑料柄小刀!然后,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她闭上眼睛,咬着牙,狠狠地将那并不算锋利的小刀,捅进了地上那具尸体腹部的位置!
噗嗤。一声轻响。
“安如桑!你快走!快跑!”她拔出小刀,刀尖上沾着一点暗红的血迹。她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把刀丢在地上,然后猛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我的身体,试图把我往厕所外面推,声音急迫得几乎要撕裂:“走啊!趁现在还没人发现!跑得越远越好!离开倭国!回你自己的国家去!我来…我来认罪!我就说…就说是我杀的!他闯进女厕所要欺负我,我反抗,失手杀了他!那把刀…那把刀是我的!上面有我的指纹!警察…警察会信的!你快走!求你了安如桑!快走啊!!”
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边拼命推我,一边语速飞快地说着她的“计划”,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泪,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那双刚刚还盈满恐惧泪水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要为我承担一切的疯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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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这副模样,看着她手中那把小刀上微不足道的血迹,听着她这荒谬又悲壮得让人心碎的“顶罪计划”,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心疼、酸楚、愤怒和深深怜惜的巨浪,猛地冲垮了我心中因杀戮而残留的冰冷戾气。
这个小女孩……
她才多大?
她刚刚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她明明自己还惊魂未定,浑身发抖……
可仅仅是因为我来了,因为我把她从绝境中拉了出来,仅仅是因为我给了她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和保护……
她竟然……竟然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坐牢,去背负杀人的罪名,只为了换我一丝渺茫的逃脱机会?!
这根本不是勇敢!
这是长期被抛弃、被伤害、极度缺乏安全感后形成的,一种近乎病态的、不顾一切也要抓住并回报那一点点“光”的执念!懂事得让人心碎!也傻得让人心疼!
“小葵……”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面对她拼尽全力的推搡,我脚下如同生了根,纹丝不动。
她见推不动我,更加焦急,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走啊!安如桑!求求你了!快走!来不及了!他们会抓你的!”
看着她急得快要崩溃的样子,我再也忍不住,猛地张开双臂,将她那因为恐惧、焦急和用力推搡而微微颤抖的、小小的身体,紧紧地、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停滞了。只剩下急促而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
我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她柔软的、带着洗发水香气的发丝,声音低沉而压抑,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傻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认下这个罪意味着什么?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地维护?”
怀里僵硬的小小身体,在我低沉的声音中,先是茫然,然后,像是冰雪在暖阳下悄然融化。她紧绷的神经仿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支撑点,巨大的后怕、委屈、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猛地涌了上来。
她不再推搡,反而伸出纤细的手臂,同样紧紧地、用力地回抱住了我,把脸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近乎虔诚的坚定:
“值得的!安如桑守护了我那么多次……把我从混混手里救出来……帮爷爷付医药费……带我来海见町……还……还帮我从那个可怕的地方逃出来……”她的手臂收得更紧,“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天神的安排!让我遇到安如桑!现在,轮到我来守护安如桑了!哪怕一次也好!安如桑,快走吧!求你了!”
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话语中那份纯粹的、甚至带着献祭意味的决绝,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
这次,我没有反驳所谓的天神安排,而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轻轻松开怀抱,双手捧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用拇指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看着她那双依旧写满焦急和担忧的眼睛,我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放得轻柔而坚定:
“好,我们一起走。”
“欸?”她愣住了,似乎没明白。
“但不是亡命天涯。”我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动作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只是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回我住的酒店去。剩下的事,你不用担心。相信我,我会收拾好的。”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忧虑,显然不太相信事情能这么轻易解决。
“别可是了。”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但眼神温和,“听我的。走。”说完,我直接牵起她冰凉的小手,转身就朝厕所外走去。
她的手在我掌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顺从地、紧紧地反握住了我的手指,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刚走出女厕所门口,就看见林风正快步从楼梯间方向走来,脸色沉静如水。他看到我牵着惊魂未定的小野葵出来,又瞥了一眼女厕所门内隐约可见的狼藉,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对我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交汇间,传递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讯息。
我回给他一个“处理干净”的眼神。
林风脚步不停,直接越过我们,闪身进入了女厕所,身影消失在门后。那里,将迅速变得“干净”。
我没有停留,拉着小野葵,快步穿过走廊,走向楼梯间。比起电梯,这里更快捷也更隐蔽。下楼时,小葵几次忍不住回头看向女厕所的方向,小脸上写满了忧虑和不安。
“别回头,别担心。”我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声音沉稳,“有林风在。”
她似乎被我的镇定感染,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努力跟上我的步伐。
走出酒店大门,外面依旧一片混乱。玻璃碎片满地,警灯闪烁的光芒已经隐约可见,但被一群穿着便装、动作干练、神情冷漠的人(暗河的“清道夫”)拦在警戒线外,几人正在与之做交接。救护车也到了,几个白大褂正围着地上那具保安的尸体。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林风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就停在路边不远处。我拉开副驾驶的门,让小野葵先坐进去,帮她系好安全带。她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眼神依旧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混乱的景象。
我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将那片混乱和血腥远远地抛在身后。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小葵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沉默不语,小小的身体依然紧绷着。
我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怜惜和复杂情绪,如同窗外阴沉的天气,久久不散。我们驶向了属于我的、暂时安全的港湾——我下榻的那家酒店。
喜欢。
第264章 良心救赎[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