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蝎子纹身
列车空调出风口34;嘶嘶34;地吐着冷气。余小麦把撕破的牛仔裤往下拉了拉,盖住大腿内侧结痂的34;逃34;字。对面座位上,一个秃顶男人正打着呼噜,报纸滑落在地,露出半张通缉令——正是她的画像。
余小麦用脚尖把报纸往座位底下踢了踢。秃顶男人突然换了个姿势,袖口上缩,露出手臂上的蝎子纹身。黑蝎子的尾巴正好盘在他手腕静脉处,像在吸血。
她的呼吸瞬间停滞。十三岁那年,第一个按住她手脚的人贩子,就有这样一个纹身。那人右眉上还有道疤,像被蝎尾蜇过。
余小麦悄悄抬眼——秃顶男人的右眉上,一道白色疤痕清晰可见。
车厢连接处传来售货车的34;咯吱34;声。34;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34;推车的乘务员声音嘶哑,像只老乌鸦。
余小麦的胃拧成一团。从昨天在养路班吃过那个肉包子后,她再没进过食。裤兜里仅剩的五毛钱硬币硌着她的大腿,那是老赵媳妇偷偷塞给她的。
34;要买什么快点儿!34;乘务员不耐烦地敲着小推车。
余小麦指了指最便宜的矿泉水:34;这个。34;
34;两块。34;
她掏出那枚被汗水浸得发亮的五毛硬币:34;就...就这些。34;
乘务员嗤笑一声:34;要饭去餐车!34;推车34;咣当34;撞了下余小麦的膝盖,疼得她咬住嘴唇。
34;我这儿有零钱。34;旁边伸来一只布满老茧的手,往推车上放了两枚一元硬币。手的主人是个六十来岁的精瘦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余小麦缩了缩肩膀,没敢接那瓶水。娘说过,无缘无故的好心都有代价。
老头自己拿了水,拧开喝了一口:34;丫头,坐车要当心。34;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对面装睡的秃顶男人,34;这年头坏人变老了。34;
矿泉水瓶上的冷凝水滴在余小麦手背上,凉得她一哆嗦。她突然发现老头左手少了根小指——断口整齐,像是被利器切断。
34;八三年,云南。34;老头注意到她的目光,晃了晃残手,34;抓人贩子被砍的。34;
余小麦心头一跳。就在这时,对面秃顶男人突然34;醒34;了,打着哈欠伸懒腰,蝎子纹身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34;老哥当过兵?34;秃顶男人凑过来递烟,34;我最敬佩解放军了!34;
老头没接烟,只是把矿泉水塞给余小麦:34;喝吧,我再去买一瓶。34;
余小麦捧着水瓶,像捧着一颗随时会炸的手雷。她小心地抿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像刀割一样疼——她已经太久没正常喝水了。
34;丫头去哪?34;老头突然问。
余小麦捏紧车票:34;孝感。34;
34;巧了,我也是。34;老头从兜里掏出车票,34;去看我闺女,她在电子厂当会计。34;
电子厂三个字让余小麦竖起耳朵。老头继续道:34;就那个周建平电子厂,工资发得挺准时。34;
余小麦的手指猛地掐进矿泉水瓶,水溅到裙子上。周建平!螺丝刀里的那个名字!
老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34;怎么了?34;
34;没、没事。34;余小麦低头擦拭水渍,心跳如擂鼓。她突然注意到矿泉水瓶盖内侧印着34;再来一瓶34;。
老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34;运气不错。34;他起身,34;我帮你兑奖去。34;
余小麦想拦住他,但老头已经大步走向售货车。对面秃顶男人趁机挪到她身边,汗臭味混合着蒜味扑面而来。
34;妹子一个人啊?34;他假惺惺地问,右手却按在她大腿上,蝎子纹身的尾巴正对着她腿根的34;逃34;字。
余小麦像被烙铁烫到般弹起来,水瓶掉在地上。车厢里几个乘客转头看过来,又漠不关心地移开视线。
34;装什么清纯!34;秃顶男人压低声音,34;陈家沟的逃跑媳妇,老子一眼就认出来了。34;
余小麦的血液瞬间结冰。男人得意地咧嘴,露出满口黄牙:34;周老板正找你呢,值五千块——34;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广播打断:34;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驻马店站,停车时间八分钟...34;
老头拿着新兑的矿泉水回来,狐疑地看着僵持的两人。秃顶男人立刻堆起笑脸:34;这妹子晕车,我帮她找药呢。34;
第7章 飞驰的囚笼[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