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上，你快上来啊。”
接生婆拎着一个大包袱，急忙撩起大裤管，蹬蹬地爬上楼。瑥璟慌忙去端汤在旁边候着。不一会儿，“哇哇哇”的啼哭声划破了静寂的早晨。1932年农历9月7日早上五点五十分钟，一个婴儿在一户家徒四壁，衣不蔽体的极端贫困潦倒的贫农家庭中呱呱坠地了。刘瑥璟看着接生婆洗完婴儿身上的鲜血，包上一件自己穿扔了的破大褂，眉头一皱道：“大伯婆，我家没银洋钿去医院生小孩付接生费，没办法请你来家里接生的，可我也拿不出一个银角子来给你呀？只有请你喝碗番丝汤了。娃娃娘的月里也晓勿得怎么当着，她身体很虚弱，我连一个鸡蛋，一斤米面也买勿起唉，咋办啊？我担心她产后会落下病根矣！又生了个喜老头，晓勿得怎么起名字？我和大儿子的名字都是请大坑岙村的秀才取的，这个儿子叫谁起名字好呢？”
谢兰芳抱着婴儿，抬眼盯着刘瑥璟严肃地说：“前年生了一个喜老头，今年再生一个也不算多唉，你怎么就嫌弃了呢？朱小平的身体向来勿好，你如果勿当着好，可不是闹着玩的，也许勿仅仅落个病根而已，说不定命在旦夕矣！全乡公所就只有大坑岙村一个秀才，拜他做老寿爷出名字的人蛮多的。叫他出名字也要付大洋，还得送大礼的，好好省块银洋钿，我帮你出一个名字，就跟大儿子差不多吧，你大儿子叫珍瑜，他就叫珍玮，好用无用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晓得你家贫困，乡里乡亲的原本就没打算要你家的接生费哎，你皱着眉头干嘛呀？我家老头子已做好早饭了，我还是回家去吃吧，你烧一碗姜蛋面给小平吃，若没有准备，我去烧一碗送过来，好歹也是叔伯嘛。”谢兰芳的话音刚落，忽听见门口有人喊道：“小平，生了吗？娘晓得你家穷得叮当响，特地捡早给你送月里来了。”
谢兰芳一听笑逐颜开道：“哇，蒋菊萍，你来得真是时候啊，刚生下一位喜老头呢，个头不大，可能不到五斤矣，要小心养育哦，我把娃娃交给你，我要回去吃饭了。”
“哎，大伯婆，你接的生吗？你要在这里吃饭的呀，我这就去做姜蛋面给你和小平吃，先坐下喘口气。刘瑥璟灶头烧火去，娃娃放在小平身边好了。”
蒋菊萍放下麻布袋，拿出面条，取出鸡蛋，拎起一刀猪肉朝灶间走去。谢兰芳盛情难却，只好坐下吃了姜蛋面后回家。蒋菊萍见囡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端着一碗面靠到床头，左手扶着囡的肩头，右手夹起姜蛋包送进她的嘴里。朱小平眉心纠结，缓缓张口，慢慢地吃了一个鸡蛋包就躺下勿吃了。蒋菊萍泪眼汪汪地掖好囡的被头，步履沉重地跨出四面漏风的房间，注视着刘瑥璟，忧心忡忡地说：“瑥璟，这几年年成勿好，你家靠你做草鞋度日，简直是囊匣如洗啊！我囡平时吃糠咽菜又经常清锅冷灶，生下的娃娃也是骨瘦如柴呀？勿晓得能否养大，小平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家开着豆腐店，做个小本买卖，比你家手头宽裕一些，你爹娘走得早，你过得也勿容易，我想带囡回娘家去值月里，你好用无用啊？”
“老丈母，我真的无颜见你啊，连老婆小人都养勿活，枉为男人唉！草鞋女人穿的只有二文一双，男鞋三文一双，银洋钿积存勿起来啊！若是你带小平去你家，我就去高山头村帮人拖毛竹，背树，挣几个袁世凯头来养活老婆小人，你觉得好用吗？”
“可以啊，但要注意安全，二个小人的爹了，一定要负起责任哦，勿要老是靠我家接济啊！”
“嗯，我晓得。现在要勿要背小平去后大街中药店开点中药呀？我看她气息奄奄，脸色苍白的。上次小平看病，欠中药店的二块大洋，我昨天卖了草鞋去付清了。今天过去买中药，郑江华会同意赊账的，因我家向来勿赖账，说好什么时候付药费从勿拖延的。”
“噢，我今天带了几块银洋钿，勿用欠着，这下就背小平去开中药吧，过几天我叫他两个兄弟来帮忙，背到我家去调养。”
“好的，又辛苦娘家了，实在惭愧至极啊！我对勿起你们朱家人唉。”
“甭自责了，接下去好好劳动挣钱，养活四口人，做草鞋不是个阵了，难以维持生计，晓得吗？”
“记住了，过几日就去下山斧咬紧牙关苦干啦。小平母子三口人就拜托你家关照了，我待过年回家团聚。”
“好的。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嗯，请放心，现在去中药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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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篇 第1章 一文不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