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恒语速极快,想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振臂一呼?呵呵,你可真抬举我,我一个废人,还是个瘸子,如何能使唤动你们?”冷无天冷笑道。
“您是大师兄啊!只有你带领我们,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啊!”柳无恒激动的站了起来,声调挑高。
冷无天放下鸡腿,也吃力的站了起来,遥望窗外,叹道:“我这,曾几何时,那是近万人的排场,可现在……走的走,逃的逃,现在就剩下院子里那几个了,我废人一个,已然失势,心,也没有年轻时那股劲了,招足千人……你让我这个废人拿什么去招?再说,就算招来了,能有几个会听命于我这个瘸子的?”
冷无天挥了挥手,自嘲道:“老啦,不中用喽……”
柳无恒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来到冷无天身旁,堆笑地道:“师兄,您不是还有我吗?只要你相信我,将柏山的兵权,转交给我打理,不出两年,我保证!绝对让这硚城最高的山峰上甲台台火重新长明于世!”
柳无恒指着殿后的烽火台,目光希冀,神采飞扬,语气更是慷慨激昂。
冷无天却似是未看到一般,重新坐了下来,吃鸡,喝酒,哼笑一声道:“终于说实话了,不瞒你说,前几日,各山头的人都一一来过了,说的话,和你大致相同……”
柳无恒闻言,激动神色僵在脸上,快步来到冷无天身旁,急道:“他们几个和师兄的情分,怎能比得上我,你,你不会答应了吧?”。
冷无天见状,笑道:“他们来,只是想要我这余下的十个比赛名额而已,可你?你却想直接把我这山头给占了,当初师父他老人家虽废了我的修为,都没有剥夺我台门之权,今日你来这,不会以为,单凭你这几句话,就能将这甲台夺去了吧,你也未免太小瞧你师兄了吧……”
冷无天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直看得,柳无恒一张干笑的脸也渐渐阴沉了下来。
“大师兄,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国运昌盛,硚城已不是当年的边关,这烽火台也早已失去了那时的作用,你再把它攥在手里,那就只能让这偌大的台门,跟着你的这把老骨头,腐烂枯朽!”
“那又怎样?想要这个山头,去求城主令来,调令一到,我立马走人,没错!这甲台门在我手里的确是没有办法再次复兴,但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你们这些狗贼,玷污了这里!”
冷无天猛然一掌,竟是拍掉木桌的一角,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的凝视着柳无恒。
柳无恒见状,目露凶光,上前一把打翻冷无天手中的酒壶,抓着他的衣领,将其提到面前,咬牙切齿地道:“你再这般顽固不化,信不信我一掌劈了你!”
“呵,动手啊,你不敢……你刚刚说了,没有我,你就没了夺位的幌子,再怎么折腾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冷无天说完,缓缓掰开柳无恒的手,重新坐了下来。
整理了一下衣襟,拾起地上的酒壶,看着洒在地上的酒,心疼地道:“啧啧啧,可惜了——”
柳无恒狰狞的脸缓缓恢复了平静,噗嗤一笑,道:“没想到大师兄这几年,头脑愈发的聪慧了。”
“过奖了,我是个粗人,很难想通问题,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才想明白,我能有今日,其实都是拜你所赐。”
柳无恒并未辩驳,转头看向窗外的院落,冷笑一声道:“想明白又能把我怎么样?凭你这九个软泥一般的徒弟,你还能兴的了什么风,掀什么浪?”
“我压根就没想掀什么浪,反而是老七你,一直觊觎那城主之位罢。”
“你明白就好,那么,还请师兄清楚自己的处境,仗着柳某今日还能用得到你,我还愿意孝敬您美酒和烧鸡,从了我,不然他日,若用不到,就莫怪师弟翻脸不认人了。”
冷无天半闭着眼,不屑地冷哼道:“这美酒烧鸡虽好,可却太腻,我还是吃野菜面汤来的自在,以后若无事,就别来我这腌臜地了,免得污了你这中猎将大人的一身白衣。”
柳无恒闻言,瞳孔一缩,咬着牙根道:“好——好——师兄这般无情,也别怪七弟我无义,本想着明日擂台上若与师兄的人对上,要给您老人家留些面子,现在看来大可不必。”
“哦?多谢你有这份心,我这老脸在硚城,早就丢尽了,实在不用你给我留。”
“那师弟就先告辞了!”
“不——送——”
柳无恒怒哼一声,摔门而去。
“七师叔——”院内,众弟子见柳无恒出来,皆起身给他行礼问好。
柳无恒绞着眉,烦闷的挥了挥手,算是回礼,头也不回的快步下了山。
屋内,冷无天冰冷的目光逐渐变得悲凉,深吸口气,摸着他那条断了的右腿,思绪飞到了十六年前。
那日,是冷无天继位硚城城主之位的日子。
当时的硚城城主,也是他的恩师,乔拂尘,将代表城主身份的玉珏亲自交到他的手上,他守城誓言还未说出口,八师弟温无龙,便带着人冲进了大殿。
他们带着人证、物证指控冷无天,为了城主之位,用计陷害,并刺杀当时和他有一争之力的八师弟,温无龙。
支持他的众师弟见人证、物证俱在,陡然倒戈,皆将罪名扣在他一人的头上,他当时也明白众人的意思,与其大家受罚,不如他一人来顶。
于是,便一个人认下了这罪名,乔拂尘一气之下,废了他的修为,断了他的右腿,命他回甲台门思过十年,无赦不得出山,给众弟子当做谨行慎言的警钟。
十六年来,鼎盛的甲台门,日渐没落,走的走,叛的叛,已萧条败落到只剩九个弟子。
这九人除了大徒弟和亲生女儿,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他,剩下的皆是资质极差,连其他台门无意招揽之人。
冷无天长叹一声,久病床前无孝子,家贫门口无贤妻,他抗下了所以罪名,这最终受罪的,自然也只有他一人。
不知何时,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他已经不再那么激动,麻木的令他自己心酸。
他拎着酒壶,一瘸一拐的来到门口,依着门框对众弟子道:“你们大师兄和嫣儿呢?”
“弟子在这!”宋坤和冷紫嫣风风火火的从外殿跑了进来,冷无天一眼便看出了嫣儿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躲闪的目光,也并未斥责,转头对石桌上鼾声如雷的男孩儿,淡淡地道:“嗯,青石,醒醒吧。”
冷无天的声音并不小,怎奈这青石睡的沉,竟似没听到一般。
紫嫣见状,忙快步来到石桌旁,趁机将眼前的乱头发捋到耳后,用力的推了推桌子上的青石,开口道:“青石师弟,快醒醒,师父叫你呢。”
“嗯——别闹——我还没睡醒呢——”石桌上的男孩儿翻了个身,将流在唇边的口水,吞进嘴里,继续睡觉。
宋坤翻了个白眼,快步来到石桌旁,抬手便要打,却被紫嫣拦了下来,“我来就行。”说着,直接将青石硬是扶得坐了起来,并在其耳边高声道:“吃饭啦!”
“嗯?吃饭了!”
果然,石桌上睡梦中的男孩儿,听到这句话,如中魔咒,猛的挣开睡眼,跳下石桌,拔腿便向山下奔去。
“青石!”冷无天朗声叫住了他。
青石闻言,忙转回身,这才看到,师兄们都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师父正站在门口也是笑眯眯地望着他。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并未觉得失礼,给冷无天鞠了一躬,道:“师父好。”
“好,去跟师兄们站好。”冷无天笑眯眯地道,并未有丝毫的责备之意。
青石抻了个懒腰,拍着嘴,连打了几个哈欠,嘴里嘟囔道:“我还以为真开饭了呢?”
说着慢吞吞的来到了八师兄身旁。
(本章完)
第1章 破落台门懒散兵[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