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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那样焦急,那样充满着失而复得的迫切,那样……那样温柔。
      他是皇座上的至尊,她一直以为他的感情是冷冽而清淡的,可这个亲吻充斥着激烈而沉重的感情,猛烈的压迫着她,她伏在他的臂弯里,一天一地间都是温暖的海棠花香。
      “采衣,”美艳的帝王的颈子微微扬起,拉出一个美不胜收的弧度,牙齿轻轻咬着她沾着泪水的唇瓣,淡淡的责备,淡淡的喘息,淡淡的温暖,“怎么就一声不响的跳湖,做这种傻事?”
      那温暖的责备比一切利刃都更扎人,江采衣眼睛酸的发痛,“皇上,我以为……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傻丫头,”他的手指穿在她的鬓发间,嗓音沙哑,“朕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么?”
      一切归于静谧,许多话无需再说。江采衣闭上眼睛,环过他的颈子,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温暖和爱恋,惊魂未定的心渐渐安然,在他的怀里,泪流满面。
      窗外是霜降和小小的冰雹雨,打在黄绸子雨搭上,密密沙沙的一片。
      沉络扯过床上的被子裹在江采衣肩上,她紧紧贴着他的襟口。
      外头雨声潺潺,四周的雪白纱帐垂落至地,淡金色的烛火抹在纱外温柔又暖和,一切都安稳静谧,她的耳畔是他规律的心跳声,还在小声小声的哭泣着。
      皇帝没有任何不耐烦,任她伸手抱紧他的腰,小动物一样蜷紧了,闭眼窝在怀里,径自宣泄悲伤。
      她心里有太多委屈,太多惊惧,一点一点的随着泪水倾泻出来,一点一点融化在他手臂间。她那样深浓的眷恋和依赖,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沉络拢着怀里的姑娘,细白十指交握,弯折颈子将下颚抵在她柔软的发心处,那样一个环抱的姿势,将她安全的守在心口。
      蒹葭的事,玉儿的事,直到这时,她才有力气整理思绪、抽茧剥丝,一桩桩一件件的讲出来给他听。唯有在他怀里,她才能感受到这个尘世的温柔相待,才能任性,才能无所顾忌的指责,风雨不知愁。
      “你真狠心……”她紧紧抓着他的袖口,低低的声音,苍白的脸蛋,“真狠心……我病了,皇上都不愿意来看我。我多盼着你,多盼着你……”
      环在她腰间的铁臂蓦然收紧,沉络看着她被泪水浸的湿漉漉的毛绒鬓角,越发紧了紧手指,就感觉到她越发柔顺的靠过来,娇柔的纯稚的模样,比刚刚出生的小鸟儿还要乖巧。
      那柔软的感觉从手指尖一直侵蚀到心头,美艳的皇帝陛下仿佛哄孩子一样,轻言在江采衣耳畔低语,“是朕不好。以后朕生病了,你也不要来看,扯平。”
      江采衣一愣,然后使劲揉揉鼻子,“那不成!我心肠软,做不到。”
      这又是在变着法儿的埋怨他铁石心肠呢,牙尖嘴利的丫头!
      沉络压下长睫,微微的轻声笑起来,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里面犹若春水生波,一丝浅笑从眼角眉梢荡漾开去,染尽艳色。
      看他微笑,江采衣更恨了,捏起拳头打了他肩膀两下,又歪头打量他没有任何不豫的神色,便更加有恃无恐的扑上去,又是咬又是推,可着劲闹腾,一副再也不愿意见到他的架势。
      女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她口口声声的埋怨,不依不饶的推开,可你绝对不能松手,她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她越是推开,你越是要抱紧,若是真的松手了,保准她更气个半死。有时候,女人希望男人听自己的话,有时候,又希望男人别听自己的话。她打你,打轻了不解气,打重了却比谁都要心疼。
      美艳的皇帝陛下眉目舒展,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把将乱七八糟的丫头紧紧给圈进手臂里面。她的脸颊贴着他锁骨下松而雪白的中单襟口,他微微低头,漆黑长发柔软丝绸一样顺着她背脊的曲线滑下锦褥,犹如黑色水莲散开而落,在绫罗中幽黑蜿蜒。
      她怎么能明白?她在他心里那样好,怎么都好,哪里都好。华采衣兮若英,十里春风都不如。
      她怎么能明白?喜欢到了深处,连她名字里的每一个字都能看出笑意。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一个人,攥在手心里,都怕她像青烟一样的化了。她喜欢过别人,还有小小的矫情,可他怎么就那么爱,一刻也不能释怀。
      江采衣闹腾够了,眼睛也哭成了金鱼,沉络的手指按在她发顶,捏起袖子细细擦拭她狼藉斑斑的脸蛋,“这种小事,也值得你瞒朕?和江采茗在鼓楼上打架,好看相么?”
      想到玉儿,江采衣忍不住心疼的狠狠一缩,“我妹妹的棺椁在宋依颜手里,她的条件是送江采茗入宫,让……让皇上宠幸她。我不愿意,绝不愿意!“她声音可怜兮兮的,”可我如果反对,她就要把玉儿送到悬崖上去,让秃鹫啄食,我妹妹她……只有宋依颜知道她在哪里……”
      所以一冲动之下,干脆和江采茗同归于尽算了……
      沉络漫不经心低低的“恩”了一声,“行了。这件事交给朕,二十日内让你看到人。”
      二十日内,开玩笑么?江采衣愣愣的仰头,“大海捞针的,怎么可能?”
      “你老家在旭阳,别处还有亲戚没有?”
      江采衣掰着指头数了数,“没有了,只剩宋依颜有个外祖家,在途州,早就家破人亡了……”
      他还在仔细擦拭她湿漉漉的脸蛋,柔声细语,“北周的城州之间戒备森严,往来盘查很仔细,棺椁不可能越州过境,江采玉的棺椁一定还在旭阳。你家没有别的亲戚,宋依颜一介妇人,能结识的不过就是流寇、盗匪之流,也只有这些人敢为了银钱干这种勾当。”
      沉络淡淡勾了勾嘴角,“唯金钱计,驱以利罢了。旭阳的匪盗就那么几拨人,都记在档上。旭阳知府上任已有三年,若连几支盗匪都镇不住,迟早连乌纱带脑袋一起送到朕桌案上。朕派个特使去旭阳颁手谕,一人三马,往返六日。运送江采玉的棺椁来帝都慢一些,约摸十日,加上找人,不超过二十日。”
      江采衣愣了愣,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她熬心熬肺,不能成眠的事,在他手里如此干净利落就解决了!?
      对啊!宋依颜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家,能把玉儿那么大的棺椁藏到哪里去?不过就是些流寇盗匪,才会收钱干这种缺德的勾当。
      旭阳就那么大点地盘,几个山头,几家山寨,掰着指头就能数出来,皇帝一封手谕下去,清寨子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么?
      她太习惯了有事一个人扛,太习惯了被打压被绝望,骤然天光破云她才明白,原来一直有这个人在身边,替她撑起全部天地。
      铜壶滴漏,夜正的时候,紫宸殿天色黑沉,不见五指。
      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沉络自睡梦中微微清醒,就见到床前的银钩上挂了一盏巴掌大的石榴花灯,烛火徐徐,水秀弹墨床帐在暗淡的烛火中渺然清艳。
      身畔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江采衣盘腿坐在那盏小灯下面,就着烛火一针一线的咬针穿线。
      沉络微微支起双臂,屏住了呼吸,灯影下袅娜的身姿让他温柔的注视着,直到天际熙光渐亮,湿润的泛着暗白。
      江采衣低着头,眼睛还有丝未消退的红肿,她仔细在灯下缝着什么,一针一线细细密密。
      她就着烛火,很仔细的缝着。
      “……皇上?”江采衣偶尔抬眸,看到他半睁开的黑眸吓了一跳,她脸上透着微微的羞涩的红,在他身边三寸远处静静的跪坐着,“呃,皇上醒来多久了?”
      “不久。”他轻轻的说。
      沉络安静的望了她一会儿,浅浅侧了侧头,伸出手指握住她的脚踝,“采衣,冷。”
      她呆着,没有动。
      沉络又笑,“采衣,好冷啊。”
      江采衣像是骤然清醒,她哆嗦着手指,近乎于失态的扯下身上的披着的敞衣,慌忙钻进被褥里紧紧搂着他的颈子,像是在汲取什么不得了的勇气。
      然后,沉络手中突然就被塞了一样东西。
      他低头去看,掌心一片红色和金色的华丽丝线交错。那是一个沉甸甸的绣囊,比她当初戴在身上那个,更加精细。
      绣囊里包着许多小颗粒,在指尖搓动,就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沉络开口,却隐隐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恍然天外,连自己都听不真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江采衣抬头看他,这个平日里凛冽妖艳的帝王,此刻容颜初绽光华,犹如春花,鲜艳妩媚。在晨光里,却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温柔和期待,足以照亮整个无华的晨夜。
      “皇上,”她顿了顿,很不好意思的,“我刚才在缝这个绣囊……里面装着的,是石榴子。”
      沉络轻轻扬眉,“石榴……子?”
      “北周的女孩子出嫁前,常由母亲亲手缝制石榴子绣囊,戴在出嫁闺女身上。新妇和夫君欢好时,就把它放在枕头边。”她的脸蛋都红透了,垂下睫毛,轻轻的咬着下唇,“皇上,石榴多籽,寓意多子多福。”
      “我要和你,多子多福。”然后,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紧紧攥着那封绣囊,收紧了五指,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凝视,然后微笑。
      她柔软的身躯贴合过来,冰凉的脸侧贴着他挺直的锁骨,柔顺的黑发披散开来,犹如她初初入宫的那一夜,一丝一缕铺开,洒在他的枕畔。
      如此良辰,今夜未央。
      “我是皇上的长安,对吧?”
      “对。”
      她近在咫尺,那灯笼仿佛一朵火红的石榴花坠下,光影自她鬓边依依滑落。
      “那么长安永伴,好不好?”
      周身的迷雾犹如炸开的惊梦,四散开来,晨雾渐渐清透。
      “好。”
      远处艳霞如染,晨光破开了黑暗,那一盏温柔的宫灯在绚烂的朝阳前黯淡下去。
      她一点也没有往日的羞涩,理直气壮,眸子里的光亮暖若春阳,“皇上,我昨晚还有一句话忘了说。”
      她窝在他怀里,虔诚的亲他的手指,“我这样爱你,皇上,这样爱你。”
      “长安此生没有别的愿望,唯有不离不弃,永在君前。”
      他紧紧搂她入怀,忘却三生,只知道急切的寻找那渴盼的柔软嘴唇。
      他们发丝纠缠,身躯紧紧贴合,他一遍一遍贪婪的吻着她,怎么也不放的,再再的吻着。而她,闭了双眸,将手臂环上了他的颈子,发丝上缀满的寒露被窗外破晓的朝阳照出缤纷耀目的光。
      不离不弃,永在君前。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无比清楚,自己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这样,无非就是如此。
      她曾经以为,喜欢蒹葭就是永远的事,她这一生将只能留在无望而且苦涩的思念中。直到爱着这个人,她才懂得,专一不是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而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心一意。
      她一向羞涩,可是在他怀里,却骤然变得勇敢,变得自信。
      就是他,让她终于知道,并且坚信——自己是很好很好的。那个曾经失去母亲,失去妹妹,不被父亲所爱的她,那个没有归依的江采衣,是很好的。不是虚张,不是夸浮,不是众人扶捧,是内心明明澈澈知道:是的,能被他爱着,我就是这么好。
      他们都说尘世那么美,相守着你爱的那个谁。
      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这世上有的人就是如此美好,你在有生之年能够遇到他,就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也不奇怪。
      然后,江采衣记起了玉儿对她说过的,最最重要的一句话。
      她说,姐姐,别怕,你会遇到一个人。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他比夏阳灿烂比春花暖,待他来到你的身边,你会感激岁月所有的不公和残忍,你会忘却前尘往事的所有冰冷,你会知道,这一生如此多舛,不过是为了要遇见这样的一个人。
      沉络。
      这个人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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