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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 上[2/2页]

蒹葭_高h 八爪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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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招呼。
      宇文靖还在呆怔,已经有随扈附耳提点,“殿下,这是就是苏相!”
      苏相,苏相……哦……苏倾容!
      太子殿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失手摔掉了手上的茶盏,猛然起身,身前的桌案随著他的动作摇摇晃晃。
      苏倾容本不打算停留,目光却骤然在宇文靖的颈子处停留了一瞬,然后他慢慢走过来,闫子航跟在身后。
      宇文靖屏住气看著……这人这就是苏倾容!
      多年之前,将天玺皇帝救出萧华宫,亲手带大帝尊,打的瓦刺毫无还手之力,陷害孟小将军,让楚皇睡觉都不安生的苏倾容!
      竟然如此妖娆。却冷若冰霜。
      那袭青衣似在花开彼岸,楼外万朵梨花白,周遭歌女十指调素筝,那人梨花一拂似雪满衣。
      宇文靖用尽意志也不怎么能挪开眼睛,只是静静看著苏倾容越走越近。
      苏倾容苍白细长的指尖压著水色衣袖,漆黑的眼睛如水清寒,盯著宇文靖的颈子,“太子受伤了?”
      不同于觐见沉络时的正冠袍服,宇文靖此时穿的十分轻薄,颈子也大半露了出来,他闻言伸手去摸,果然,有丝隐隐的血色透出颈子已经包扎好的伤处,不禁苦笑。
      这伤是他在来北周的途中有的,自然是拜淮王的刺客所赐,伤的极重,差点就丧命。没想到,苏倾容倒是眼尖。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倾容不再逗留,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就离开,留下一个将军陪宇文靖尽礼。
      夏光明媚,闫子航却觉得苏倾容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想来想去,也只有方才碰到宇文靖算是个事。
      可是,那个太子碰到就碰到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唐华楼声名赫赫,异国太子自然是要去见识一番的。
      “尔敏,”苏倾容的眉头少有的皱紧,“宇文靖伤的不轻。”
      闫子航点头,“自然。想来是淮王的杰作吧,南楚夺嫡之争已经你死我活,淮王会在半路上刺杀宇文靖,并不奇怪。”
      “不,很奇怪。”苏倾容摇头,漆黑的眸子在烈阳下有种琉璃般的朦胧色泽,黑色的长髮铺碧色纱衣上,仿佛鲜丽火焰,“奇怪的不是淮王会刺杀太子,奇怪的是,宇文靖怎会如此容易受伤?”
      苏倾容微微仰头,看著头顶伸展的梨树枝叶,仿佛要触碰到天空的指头,“楚皇、淮王、太子三人彼此忌惮。楚皇此次派太子出使,一方面是为了和陛下订立盟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趁太子出使期间整合朝中势力,削太子的权。”
      闫子航点头,“是。”
      苏倾容的声音骤然冰冷,“但无论如何,楚皇绝不该眼睁睁看著宇文靖出事。他要削太子的权,但是并不想要宇文靖的命。宇文靖可是储君……淮王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重伤太子?”
      “丞相,太子这不是没事么……?”
      “那个伤口很凶险,只要偏一分,宇文靖必死无疑,”苏倾容冷冷的说,“楚皇如果真的想保护宇文靖,绝对会派最好的大内高手跟著。淮王的底子我清楚,他手裡剑客能耐有限。如果没有楚皇故意纵容,淮王绝不可能如此轻易伤到宇文靖!”
      闫子航倒吸一口冷气,“丞相!你怀疑……楚皇他在故意纵容淮王杀掉太子?”
      可是,怎么可能?那是太子,是楚皇最有出息的儿子!就算楚皇忌惮太子,也不会真要他丧命!
      “难道,楚皇想换太子了?他想立淮王为太子?”闫子航只能作此猜测。
      美丽的丞相大人摇头,“不。淮王暴烈桀骜不驯,绝不是理想太子人选。如果太子被刺死,只怕楚皇会以谋害储君为罪名,立刻向淮王发难!楚皇他……恐怕是存了同时杀掉太子和淮王的心思!”
      闫子航大惊,“同时杀掉淮王和太子?不可能!楚皇的其他儿子,不是年纪小就是不成器。杀了这两个皇子,谁来接替皇位?”
      “或许……”苏倾容的脸色阴冷至极,“楚皇根本就不打算让任何人接替南楚皇位。”
      “那怎么行?楚皇年纪不小了,再怎么保养调理,大限来时定要驾崩,最终他还是要选个皇子即位,楚皇又不可能长生不死!除非────”
      “除非,”苏倾容一字一句的冷冷接话,“楚皇认为他已经找到了长生不死的方法。”
      如果,楚皇认为自己可以长生不死,那么所谓的储君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反而是对自己帝位的威胁,自然越快剪除越好。
      大夏天裡,某种诡异的冷锐隐隐袭上背脊,闫子航在烈日下依旧觉得遍体生寒,“丞相,长生不死只是个妄想,楚皇不会糊涂到相信这个吧?”
      苏倾容却不再搭理闫子航,眉间颦起来。
      这是闫子航第一次看到他的面容有如此明显的表情,侧眼望去只能看到他优美的侧脸,乌黑的头髮、漆黑如玉的眼睛,那样冷,那样阴寒。
      “不,”苏倾容喃喃的轻语,“这世上,的确有长生不死的方法。”
      有个人,可以做到。
      “丞相?”
      “立刻奏报陛下,此次北伐,我要亲自去!”
      “如果楚皇用的是我知道的那个方法……”苏倾容细长漆黑的优雅美目眯细,猛然攥紧了手指,他的指甲雪白尖锐,将肌肤割破,一点点血渍淌在指尖,蜿蜒血红。
      苏倾容没有说完后续的话,但是闫子航站在他的身后,只觉得那一句,冰冷透骨,如同地狱。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要被冻结了,人影在街上如行冰窖,丞相周身的气息似乎只要伸出手指,就能触摸到某种寒气森森的薄薄冰壁。
      隔花才歇帘纤雨,一声弹指浑无语。
      晋候府。
      江烨推开书房的们,门发出沉重的吱吱嘎嘎声,桌上的花雕瓶颜色镇凉,整室清幽。
      江采茗依旧等在书房,抵著颈子,手指灵巧,几根彩丝穿插在指缝间,竟是在打丝絛。
      柔软的手指蹁跹,她认真的打著结,是同心结。
      这么多年了,茗儿总是喜欢打这样的结,京城流行这样的结子,是少女挂在心上人腰上的信物,同心同意,永不相负。
      听到声响,江采茗抬起头来,晶莹的小脸静柔温雅,一时间让江烨无法开口。
      罗帐青帷,暮色四合,抓著那几根彩丝,江采茗看著父亲的脸色,终于慢慢从眼底深处涌上难以描绘的悲伤和哀求。
      江烨看著女儿,“茗儿,慕容家的嫡孙求娶你,你乐意么?”
      江采茗低头咬唇,压抑著震颤的身体,江烨的问话虽然语调温柔,但是有著无法忽略的强迫意味,他并没有说,“如果你不愿意,爹爹不会逼你”。
      “爹爹,女儿的心思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江采茗攥著指缝中的丝絛,眸中泪水盈盈,差一点就要滴落下来。
      搁在往常,江烨是非常心疼这个女儿的。江采衣和他几乎闹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他膝下的子嗣,就等于只剩下茗儿一个,父女一向亲厚。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叶兆仑获罪,皇上在朝堂上一番挑拨,慕容尚河对于他的信任,已经接近穀底,经不起半点波折了。
      赤豪已死,江烨不知如何交代,只能打算在大猎当日称病,呆在府裡闭门不出,省的慕容尚河察觉。虽然皇帝大猎,臣子称病是有些不恭敬,然而江烨也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江采茗不可能进宫,绝对不行。
      有江采衣这个前车之鉴在先,慕容尚河决然不会容许再送一个江家的女儿进宫,而江烨唯今之计,也只有把女儿嫁给慕容家排行第二的嫡孙慕容云鹤一条路。
      只是,茗儿不可能给慕容云鹤做正妻,只能做贵妾。
      江烨看著江采茗的头顶,一时间,竟然有种失望的感觉隐隐传来。茗儿应该知道他如今窘迫的情况,却还是不愿放软身段。
      江烨私心裡,是希望江采茗能深明大义,自己提出嫁给慕容云鹤的。
      可是,江采茗只是紧紧抿著嘴唇哭泣。
      江烨摇摇头,“茗儿,不是爹爹逼你,咱们江家,只剩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你,也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江烨转身离去,江采茗惨笑一声,失力坐在身下的大椅上。
      多年苦恋,竟然,落得如此结果。
      心爱的男人被亲姐姐夺走,再怎么爱恋,连倾诉的机会都没有。若在往日,还可以央求娘亲为自己说话,然而如今,娘亲自身难保,更何况帮她?
      江采茗咬住了嘴唇,将苍白的唇瓣咬的红润,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指头蜷紧了。
      世族贵女们,能抛头露面,甚至和皇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有一个大猎。届时,草场群马奔腾,世族贵胄人人自立帐篷,可以在皇帝眼皮下追逐围猎,而女眷们更可以趁机接近帝尊。
      然而,赤豪已死,江烨不打算出席大猎了。
      难道,她就要这样眼睁睁看著自己嫁入慕容家,做那不爱的男人的妾?
      时间如此紧迫,江采茗想也不想,奔向了自己的闺房。
      “……碧桃,快去。”江采茗翻出自己多年来收集的所有珍宝和财产,甚至连原本属于宋依颜的银子一起,塞入贴身侍女的手裡,“关镇外,是京畿有名的骡马交易市场,很多胡商都会在那裡买卖名驹!你快去找,一定要买到一匹和赤豪一模一样的宝马!”
      “小姐……”碧桃很为难,“赤豪可是汗血宝马,哪裡容易在这么短时间裡找到一模一样的?”
      “不需要是汗血宝马,样子像就可以了!”江采茗迅速说,“买回来修剪一下毛皮就行,猎场那么大,马那么多,慕容大人不会认出来的!”
      只要能够买到类似的宝马,她就算瞭解了江烨目前的困境,也算替娘亲将功补过,江烨也可以放心去大猎。
      而她,也可以一同前去,抓住最后的一丝机会!
      碧桃拿著银子依言出去办事了。
      江采茗的小手无意识的用力,几乎扯断了手裡的彩丝。
      大猎,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院子裡吵吵嚷嚷,一个婆子喘息著小跑步进来不断拍打著江采衣闺房的门扉,“小姐,小姐!”
      “怎么了?”
      婆子喘的气管发疼,声音嘶哑,“小姐!宋夫人她,她有喜了!”
      ……有喜了?莺儿缓缓扭过头,看著白竹几近扭曲的脸。
      宋依颜,有喜了?
      美丽的红衣姑娘眯起眼,紧紧皱起眉头。
      “明明好不容易踩死了她,居然在这种时候有喜,万一是个男孩……”白竹气得差点翻桌,难道,难道还要让宋依颜那个贱人翻身不成!?
      皇帐。
      “你说什么?宋依颜有喜了?”江采衣猛然站起,失声,“这不可能!”
      嘉宁扶住江采衣,“娘娘别急,就算是宋依颜有喜,咱们也有办法对付……”
      “不,”江采衣覆住嘉宁的手,“嘉宁,你不明白,我是说……这……不可能。”
      嘉宁歎气,“娘娘,宋依颜虽然年届不惑,可是不惑之年并非生不了孩子,前朝的昭妃娘娘生了六个皇子,其中两个都是在四十岁上生下的……”
      “不……不可能。”江采衣讷讷的闭紧嘴唇,手指鬆弛下来,又软软的坐回去。
      嘉宁再问什么,她却不怎么也不肯说了。江采衣看向帐外的日光,白玉步簪在颊侧轻轻晃动,道道暗影滑过脸侧的肌肤。
      帷幕上延展纠缠,酿成桃花一样怒放盛大的纹路,外面有马蹄和侍卫们来回忙碌的声音。
      江采衣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抬头,“嘉宁,给莺儿带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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