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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城雪冷冰冰地宣布:“答坦将军闯阵失败。可还有人想要一试?”
      答坦是被西戎国的几个武士用力架起来的,他彪悍勇猛,满身都是结实的肌肉,现在竟无力站立。西戎的赫连王子带着怒色低声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吐血,又怎么会虚弱成站都站不稳的样子?难道这什么阵法真有如此邪门?
      “臣……梦到四年前北关……一战……”答坦断断续续地说道,满脸都是野兽陷入猎人陷阱后深刻的绝望,“臣……兵败……”
      管仲文见势不妙,忙道:“今日已经耽搁太久,各位也是初来乍到,恐怕还没习惯,不如等明日再来此处。”来时的跃跃欲试全都化为乌有,离开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纵然西戎的答坦并非什么大智慧之人,可他的下场却是活生生发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个身体健壮的人,到后来竟是被抬着出去的,可想而知这阵法实在厉害。
      楚昭华跟着李毓回到居住的院子,若有所思道:“刚才那位西戎将军提到北关一战,可是你当年重回长安的第一战?他为何会看到这一场战争?又怎么会伤成这样?”
      李毓漫不经心地回答:“答坦是名悍将,先前领着一队骑兵就敢冲进关内烧杀抢掠,想必他是看到当日的几乎连性命都差点丢了的惨败,这一仗是既是他的心魔,他自然是不断重复当日战败,企图转变战机,说不定越输越惨,气得吐血。”
      楚昭华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很了解似的。”
      李毓勾起嘴角,像是在说“蠢货的想法就是蠢得那么一目了然”。楚昭华憋住笑,又问:“若是我呢,我会看到什么幻觉?”
      李毓朝她投去了莫名意味的一瞥,凉凉地开口:“你对堪舆图这么感兴趣,是想把图献给楚云侑罢,想必他得了图,定会封你为后,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是刻薄的言官都挑不出毛病来……”
      楚昭华被他拿话句句属实,若是虚假,天打雷劈,永坠阿鼻地狱!”
      “那倒不用发誓,我自然……相信。”楚昭华转过头,“殿下,时辰不早,该回去了,等到天黑,这路就不太好走。”楚昭华并没有生气。
      可是没有生气,却比她生气还糟。
      管仲文依旧派人送来美酒热菜,样式还和昨日不同,皆是北关风味的菜肴,色重味也重。李毓夹了一筷子热菜堆在她的碗中,轻声道:“多吃些菜。”
      楚昭华筷子一顿,夹起碗里的菜直接下着饭吃掉了,他又夹了几次菜,每次她都会吃掉,乖得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他从来都不需要她听话乖巧。
      “昭华,其实……”他本想以被姬慕云陷害为辩解,稍微一想,又觉得这样推脱说不准会令她更加反感,倒不如干脆认错,还显得有担当。他数度欲言又止,要是换成寻常女子,听人在背后这样编排,定会跟他翻脸,可是楚昭华的脸上完全没有生气的痕迹,她甚至都没什么表情。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没有执筷的左手手腕。
      楚昭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李毓轻轻的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她手腕的肌肤细滑柔软,令人心驰神怡:“我记得你从前口味很清淡。”
      “嗯……南诏的菜色并不算清淡,我已经习惯了。”
      李毓的手指慢慢往上游走,攀爬上她的手臂,语气也变得软了:“为何要去习惯不相干的事情,你要对我负责,就只要习惯我就行了……”手臂内侧的肌肤柔嫩而又敏感,被他反反复复地抚摸着,另一只手也放下了筷子,搂住她的腰身,鼻尖也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
      楚昭华看着他这样放下身段来学肖易那小孩撒娇卖乖,在结合之前他欲言又止好多次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真是太好笑了。那一晚后,一直放低身段退让的人是她,现在角色对调,她才恶趣味地发觉处于有利位置看对方不断地猜测自己的心思又不断地坐立不安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她调转筷子,轻轻敲在李毓的手腕上,面无表情:“食不言寝不语,殿下连规矩都忘记了吗?”
      李毓脸色一僵,只得悻悻地收回手去,埋头用饭。
      吃过饭,李毓一声不吭地收拾好碗筷放在院子外面等人来收,隔了半晌又唤了声师姐。他抬起睫毛,目光在她的脸上寻索着,见她没什么反应,就无比失落地低下头,显得又可怜又孤单。
      楚昭华照常打坐了一小会儿,又继续每日的练剑,完成后已经出了一身汗,便去沐浴,等回到屋子刚推开门的时候,就见李毓猛地站起身来,手上拿的那卷书还是倒着的。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转头看了看临窗的睡榻,然后擦过他的肩头,去衣柜里找外衣。她才刚刚碰到衣柜的柜门,便被一把按在衣柜上。楚昭华完全没有防备,双手被压制在头不练……”
      这一练,就直接练到了天光微露。别人早就去看那个幻景阵法,而他们是最晚才到。只是众人大多被堪舆图所诱惑,没什么人会去分心留意旁人,只有莫十一作为贴身侍卫,注意到从来克己守时的楚王殿下竟是最晚到的。
      今日又有人上去挑战幻景阵法,比前一日的答坦坚持的时间要长,也没像他那样吐血不止,而是在入定之后的半个时辰突然满身冷汗地跳将起来,脸色之难看,连一句话都没说全就匆匆离开了。
      西唐的两位大儒也试图入定,却被阵法排斥在外,连入定都不能,最终只能遗憾放弃。
      管仲文虽没说什么,却是连连叹气。
      楚昭华看了李毓一眼,就见他自觉低下头来,把耳朵凑近过来。她轻声问:“你不打算去试试?”
      李毓嗯了一声,反问:“你呢,是不是要去试?”
      她还没说话,就见姬慕云穿过人群来到面前,他目色沉沉,看着李毓,脸上带着一个敷衍的笑容:“管公子言说,此阵渐渐式微,怕是不能度过明年,楚王殿下一直不肯上场,莫非是要等到所有人前赴后继完了,再去捡漏?”
      李毓的确想过要去捡漏,又或是等到有人破了阵,他再做谋划,只不过这样的举动毕竟不够光明正大,说出来也有辱国体,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打算这样做的,而现在有楚昭华看着,他更不会这么做了。
      “试试也无妨,姬教主先请?”
      “请。”
      姬慕云缓缓走进阵中,在菩提树荫盘膝坐下,双手自然地放在膝上,慢慢闭上眼。微风拂过,树叶摇曳,天空中高悬日月,显得他面容艳丽而凛然。
      管城雪坐在轮椅上,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位姬教主进入阵法后,法阵产生的反应,确实预示着破阵的可能,只是越有能力破阵的人,进入阵中将会遇到的风险则更大,稍有不慎,就会跟那些坐化的人一样再也醒不过来。
      李毓毫不在意周遭人的眼光,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楚昭华笑着点点头。
      他伸指蹭了蹭她的脸颊,滑腻的触感一直停留在他的指尖,他捻了两下手指,也举步踏入阵中,只见头他活不过弱冠。”
      “总是咳嗽,是伤了肺,”楚昭华淡淡道,“殚精竭力去计算术数阵法,更会消耗心神。”
      “的确如此。”管仲文苦笑道。
      楚昭华若有所思地望着管城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慢慢地皱起了眉。
      转眼又是三五日过去,在阵中的两人依旧如故。每日都会有城主派来的侍从带着一些容易克化的食物过来,一日一餐,只能够维持基本的消耗。这样五六日过去,不论是姬慕云还是李毓,都面色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楚昭华观察那些侍从进入阵中的步法,牢牢记在心里,用独门院子所带的小厨房熬了粥,入阵去喂李毓喝下。她知道李毓爱洁,又打了水过来,亲手帮他擦脸剃须。可还是阻止不了他日渐消瘦。
      现在不过十天,这样坐着丝毫不动,还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呢?不但会变得更加清瘦,就连手臂和双腿的肌肉都会萎缩退化,她看着不远处那几个入定坐化、形销骨立的人影,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冷,如果李毓也不能醒来……
 

20181113更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