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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谁之社稷[2/2页]

乱清 青玉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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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说到这儿,不由一顿,自己亦悚然而惊:这关某人,既握兵权,又掌政柄,这,不是坐实了的“专固国朝,胁迫内外”吗?
      话还是得往下说。
      “轩军较之湘、淮、楚诸军,情形尤为特出!轩军西法练兵,体制大异同侪,就是朝廷‘知兵的大员,亦难以窥其堂奥。关某之外,呃,是无人可以掌握的。遽然……入关某以大逆之罪,呃,若轩军之中,有人不体上情,甚至……生出二心。呃。这个。一夫倡乱,万夫响应,臣不知,朝廷,呃,何以为计?”
      小皇帝的拳头,又捏了起来。
      王庆祺打住了。
      过了片刻,见小皇帝的拳头又微微的松开了。王庆祺说道:“所以,臣以为,还是从长计议,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啊……”
      “砰!”
      一声击案的爆响,吓得王庆祺浑身一哆嗦,抬起头来,只见小皇帝脸色铁青,眼睛发红,样子十分怕人。
      “够了!你东拉西扯。危言耸听,不过是胆小怕事。不肯尽心竭力罢了!什么‘粉身难报,都是假的!王庆祺,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急起来,“朕”又变回了“我”。
      王庆祺微微一阵昏眩。
      我口干舌燥,你却一点儿也没有听进去?
      唉,我的前程,只怕是“冻过水”了。
      不过,无论如何,同保住性命比起来,前程神马的,呃,先放一放吧。
      “皇上是误会臣了,臣,真真的是……赤胆忠心啊!”
      顿了顿,又说道:“皇上,就算内侍可用,就算……不考虑轩军的反应,咱们也……也拿不下关某啊!”
      “为什么?!”
      “皇上尚未亲政,不能独自召见大臣,咱们怎么能够,呃,诏关某入宫……呃,应该说,这个,诏关某入……后廷呢?”
      不出话了。
      “臣想着,唯一的机会,是趁关某直弘德殿的时候动手——可是,现在,他虽然还挂着‘师傅、‘弘德殿行走的头衔,可……几已不再入直弘德殿了……”
      小皇帝却是眼睛一亮:“对,弘德殿!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紧张的思索起来:“他确实很少入直弘德殿,可不见得从此就不入直弘德殿了……嗯,我可以……向‘东边儿求一求,他再忙,一次半次,总是可以的……”
      小皇帝没有意识到,他的嘴里,母后皇太后变成了“东边儿”——他还从来没有在任何“外人”面前,用“东边儿”来指代嫡母。
      王庆祺也没有留意到小皇帝话语中的异常,他此时懊悔无比,都恨不得抽自己的大嘴巴子了:我他妈的多什么嘴,扯什么弘德殿!
      无论如何,要打消皇帝的这个念头!
      “呃,皇上,就算咱们将他拿了下来,这个……之后呢?”
      小皇帝又是一愕:“之后什么?”
      “皇上尚未亲政,不能明发诏书,就算‘有旨意,军机处、内阁,也不会‘承旨,旨意,呃,是怎么也发不出去的。还有,呃,只怕,咱们前脚将他拿了下来,后脚,母后皇太后就带着侍卫过来了……”
      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以一种绝望的语调说道:“这么说,我就是一个……傀儡了。”
      王庆祺赶忙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皇上只是尚未亲政!待亲政了,大柄在握,自然……”
      道:“只怕等不到亲政,我就变成后汉的质帝了。”
      后汉……质帝?
      王庆祺对于史实,自然是清楚的,他浑身一震,说道:“绝无是理!关某虽然专擅跋扈,但以臣之见,尚无二心……”
      “无二心?!无二心?!你,也说他‘跋扈了!”
      王庆祺暗骂自己:好好儿的,我干嘛要去扯这两个字?
      “呃,臣以为,跋扈和跋扈,是不一样的,这个‘跋扈和‘跋扈将军,呃,也是不一样的。鳌拜也跋扈,肃顺也跋扈,其罪……都是应得的,但若说他们已有了悖逆谋弑的心,臣以为,多少还是过了,这关某,臣以为,呃,亦……”
      “你不必再说了!”
      王庆祺只好闭嘴。
      “不管他有没有悖逆谋弑之心,但秽乱宫廷,辱我太甚,我就不能不杀他!亲政还要多久?我等不了!再等多一年半载,我非疯掉了不可!”
      秽乱宫廷?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嘛!
      “王庆祺,”道,“忠心不忠心,不是单靠一张嘴的!两面三刀、口不对心,就是欺君!你也说了,我总是要亲政的,待我亲了政,哼,这种墙头草般的小人,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想去!”
      王庆祺呆住了。
      小皇帝站了起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皇上……”
      “小李,咱们走!”
      小皇帝拂袖而去,王庆祺只好“跪送”。
      之后,他站在在院子里,发了半天的呆,回到屋里,坐了下来,又发了半天的呆。
      怎么办?怎么办?
      他固然热爱荣华富贵,但并没有什么政治野心;他亦不算一个胆小的人,但做这种失败了便身死族灭的“大事”的胆子,却是没有的。
      皇帝学生的脾性,他也是了解的,一念既起,便无法消却,对关卓凡,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有没有自己的帮忙,他都会“动手”的,迟一点、早一点的事儿罢了。
      这个事儿,即便自己始终敷衍,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气力,但无论如何,已入其局,将来事败,便难逃瓜蔓。
      在他看来,“除此神奸巨蠹”,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将来事败”,是不可避免的,则自己“难逃瓜蔓”的下场,也就不可避免。
      王庆祺熟读史书,这类政争失败者的下场,他是很清楚的,,他这种在下边儿“襄赞”的,几乎都逃不脱菜市口上的一刀。
      后脖梗凉嗖嗖的。
      还有,王庆祺晓得,以小皇帝的脾性,那段话,也不算玩儿虚的:“忠心不忠心,不是单靠一张嘴!两面三刀、口不对心,就是欺君!你也说了,我总是要亲政的,待我亲了政,哼,这种墙头草般的小人,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想去!”
      就是说,即便小皇帝能够忍住,在亲政之前,不对关卓凡动手;亲了政,也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闹不好,自己的倒霉,还在关卓凡前头呢。
      我左右是做不成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事儿,是没有人可以商量的。
      呃……
      如果说有,那么,只有一个人:父亲大人。
      父子情殷,怎么着,老父都不至于把自己给卖了。
      可是,王庆祺也是知道自己这个老爸的,性格庸懦,谨小慎微,掉下片树叶,也怕砸着头,不然,也不能混得这么惨:道光二十年就点了庶吉士——曾国藩亦不过道光十八年会试中式——目下已是同治五年了,距他“散馆”,整整二十四年了,连儿子都点了翰林,他却连一任“考差”都没有放过。
      天大的麻烦,说给他听,会不会,吓坏了他?
      他又能给自己出什么主意呢?
      唉!
      思前想后,犹豫再三,到了晚上,到底还是把这个事儿,同父亲说了。
      王祖培默然不语。
      王庆祺也不说话。
      过了差不多半刻钟,王祖培终于开口了:
      “社稷,太祖、太宗之社稷,圣祖、高宗之社稷,非……今上一人之社稷。”
      顿了一顿,“轩王,社稷柱石也。”
      王庆祺心头大震。
      他晓得父亲的意思了。
      他也晓得,自己该怎么办了。
      “今日事,今日毕。”
      “……是,儿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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