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韵红正欲起身请安,却被她拦住,“咱俩私下会面,不必在意那些虚礼。”径自坐上小炕,说:“听说内务府选了腊八节为囍日,真是个好日子。我本该早些过来道贺的,只是一直病着,总是没有精神。”韵红道:“玉姐姐顶着大雪过来,我心里过意不去。”玉贵人道:“听说你嫡姐擅长骑射,真真是货真价实的满洲格格,可是瞧你却老实得很。”韵红便说:“家姐从小就是坐不住的性子,阿玛又宠着,由着她和哥哥们出去耍。”
玉贵人听了笑说:“眉参领南征北战,如今又娶了飒爽英姿的夫人,真是天赐的良缘。”又扭头看着窗外飞雪,倒想起那日的雪却比今日还大,她趴在炕上,眼珠子直盯着窗外,嬷嬷笑着说:“成日的就知道惦记着出去,性子都耍野了,哪有一点子侯门闺秀的样儿?”另一个嬷嬷道:“咱们鹿儿可是个厉害的主儿,往后许配了人家,可压得住那起子狐媚子!”她愣愣瞧着窗外的鹅毛飞雪,渐渐由期待转成了失望,哪想窗户里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忙下炕穿了鞋跑出去。眉扬见她窜了出来,一弯腰抱住她,“雪这样大,是不是还以为哥哥不来了?”
那雪珠子渐似稀疏,西北风却犹自呼呼地刮,吹得那雪珠子转了几个圈才落了下去。玉贵人取了紫檀百宝嵌鸳鸯的长盒出来,说:“我左挑右选,才选了这件贺礼,只盼你嫡姐与眉参领百年好合。”韵红打开,里面是一把长虹匕首,又听她说:“这把匕首是康熙爷御驾亲征葛尔丹时随身携带的,后来赏了我家祖上。”她忙合上盖子,“这样贵重的贺礼,我不能替家姐收。”玉贵人却道:“放在我这也是无用,不如赠给良人,也算物有所值了。”又起身,“天色渐晚,我得早些回去了。”
出了宫门,那积雪足有半尺厚,每踩一步要费大力才能□□,姚曦道:“主子也不传肩舆,这样走回去可不得着凉?”玉贵人却说:“出来走走,不是挺好?”那雪下了一日,终于停了,西北风一刮,干冷干冷的,便想起那年正月十五,晨起就飘了雪珠子,她戴了棉手套溜出门,直往眉扬的屋子。眉扬却才从外头回来,跟着他的小厮道:“方才大爷本该赢的,哪想布泰使了阴招儿,这才眼见着输。”眉扬只道:“输了就是输了,哪找那么多借口?”那小厮听他如是说,只闭了嘴,玉鹿瞧准机会,三两步跑过去,两脚顺着眉扬的腿往上登,顺势盘住他腰身,两只手勾住脖子,就再不下来。
眉扬无奈,背着她转了两圈,才说:“我还要出门,晚些回来陪你。”她才极不情愿下去,“今儿晚上有花灯,额娘准了我出门。”眉扬道:“我今儿还有应酬,如果晚上没赶回来,就让姨娘陪你去!”如是说着,见小厮备好了大八件,摸了她脑袋就往出走。玉鹿趁着那当口,在他腰间随手一抓,那把长虹匕首就被她藏在袖子里。
皇帝换了绛色绣龙常服,用了几块点心,听见梁慎说皇后下午着人来过,便传驾去景福宫,进了暖阁,却见乌那希垂手恃立一旁,问:“身上都好了?”乌那希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回皇上的话,养得差不多了,奴才叩谢皇上天恩。”见皇帝一摆手,这才起身。皇后请了安,道:“她那身子算是恢复不好了,稍微干重一点的活都不行,好在以后有人侍候,臣妾也能放心。”说话间,乌那希已经上了茶水,又悄悄退了出去。
皇后挨着案几坐下,暖阁里只有他们俩人,刚嫁进王府时,他俩也常是这样相对而坐,一个读书,另一个打络子,那一双鸳鸯戏水的图腾,总是拆了织,织了又拆,府上养着巧手的绣娘,她却想自己打一个,想到这就忍不住笑,“臣妾还以为,皇上会多留她几年,可是人呀若是动了婚缘,真是拦也拦不住。”皇帝却道:“经过上次的事,朕也瞧出了她的忠心,正好赶上眉扬成婚,她嫁过去朕也放心。”皇后心里一惊,“前朝的事,臣妾本不该过问,只是皇上的意思是放心不过眉参领?”皇帝道:“朕也不怕说与你听,有人上奏参了他一本,朕不是疑心重的人,只是上奏的人有理有据,实实地拿住了眉扬的辫子,朕不能不留心。”
窗外突然嘎吱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原是有积雪压断了陈年的树枝,郑延恺忙领了小太监过去。皇后轻轻叹了气,她以为皇帝是为着她,是为着乌那希,原来只是为了他自己。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握了她的手,给她讲前朝的事,她听不大懂,却总是因着他肯讲而偷笑半晌,她才道:“臣妾明个儿就说与她听,要她仔细留心着眉参领的一言一行。”
15.赏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