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寒风卷起雪花、樱花瓣砸在我的面颊上,冰国人的银发随着寒风狂乱地舞动,如同这世间最寒冷的物质。总有成群的孩子从我身边跑过,争抢着盛着雪樱酒的木罐。我沉醉于他们天真烂漫的笑容,好像能融化冰冷的雪。
我经常在雪樱林中见到一位少女,她总是穿着一身海蓝色的长裙,依靠在暗红色的雪樱树干上,弹奏着肩前的金线竖琴,口中轻唱着冰语颂歌。她银色的长发缠过发际碧绿色的头饰,抚过深蓝色的耳环,如同梦旎河岸的银沙。
她的歌声空灵纯净,与她的容颜一样,就像不落于尘世的白雪。我常常坐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听歌声入迷,头上落满雪花与樱花瓣。
“你叫什么名字,异族人?”一次她唱完颂歌,放下竖琴,向我问道。
“影烛。”我拍掉身上的积雪,回应道。令我吃惊的是,少女身上未粘一片雪花,她的歌声如同实质的风,将落雪驱散。
她忽然绽开笑靥,如同盛放的樱花。“这是潇对你的称呼吧,这是火族的称谓。”我差异了片刻,忽然想起泠在冰族的名字是艾弦狄特潇。
后来我知道,少女的名字叫艾俄洛伊淋,她住在天阑殿前的雪玥城中,那里有繁华热闹的露天集市,积雪的道路两侧搭建着成排的棚屋,还有灰熊皮与白鲸皮制成的帐篷,我在帐篷中见过来自光之国的羽毛鲜艳的飞鸟,棚屋下常常熬制着鲜美的鱼汤。拐角处安设着九柱戏,银发的孩子们围在周围,把金属球丢下球道,撞击瓶装球柱。
泠的身边总跟着一个女孩,她大概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女孩的名字叫艾俄洛娜沐,而泠却叫她冰雨。
沐额头前的头饰上挂满了水滴状质地纯粹的蓝晶吊坠,她总是一边走路一边吹奏着冰笛。头饰上的蓝晶不时碰到银质头带,伴随着笛音叮叮地响。
“你是从哪来的啊,怎么是黑发红瞳呢?”一次晚宴上,沐坐在我的身边,用手捧着她的下巴,声音像是清脆的银铃。
“冈瓦纳大陆的南疆有一个机械的国度,”我说道,每次我回忆起过去,都感到不安又迷茫,“整个国家被铁幕高墙牢牢围住,像是铁城,更像是牢笼。”
“那你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吗?”女孩咬着银叉,问道。
“是啊,”我随口道,“那种地方,谁愿意呆下去啊。”
“那你就住在冰国吧。”女孩笑着说道,“卡汐里娜降临时,北方到处都在下雪,那时我们就乘坐着雪橇,去冻结的海上玩。”沐双瞳闪耀,她的头发梳理的整齐而漂亮。
那次晚宴上我还认识了一个从北海来的艟濛人,我那时才知道,冰族其实有两大人种,高大魁梧的艟濛人主要负责宫殿的修筑以及纷乱和战争,而瘦弱的雪伶族则从事商务与政令。
克铁卡隆溟,初次见面时我被他硕大的体型吓了一跳,即使我站直身子,也只能勉强够到他的腰部。他的眼睛像是巨大的冰石,厚重的绒毛半裹在身上,袒露出的肌肤上留着几道骇人的伤疤,厚重的胡须上系着猛兽的獠牙。他总在酒里添进大量的冰块,灌酒的声音响得如同雷鸣,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他每次喝完酒都会把灯盏中滚滚燃烧的鲸油倒进嘴中。
溟喜欢挥舞着巨大的手掌,讲述他在北海的奇遇。他像一座巍峨的雪山,声音如同咆哮的北风。他在极北的冰岛上顶着疯狂的暴风雪,用铁斧刨开厚重的冰层,撒网捕鱼,然后航行到厄利萨斯克,高价卖给当地的商贾,或者直接换取成箱的烟草。
溟总是把桌上的食物甚至装食物的器皿吃的一干二净,管理栈房的守卫远远瞧见他就会牢牢地锁住房门,因为他曾经一个人吃光了一整个栈房的食物,连同结满冰霜的木桶。
每次晚宴泠总是同一群大人坐在一起,却让我挨着一大群孩子。泠已是个坚毅挺拔的成人了,而我还是个稚嫩的孩童。银发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总让我感到茫然,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就露不出那样的笑容了。
(本章完)
第3章 白珑泽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