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说:“可你忘了我那几十万巨款是谁捡的吗?现在给他女人一条金项链就当谢了他吧。而况这个女人,曾经也算是我的相好,她虽然恨我抛弃了她,可只要能给她一点补偿,仍会改变对我的态度的。——你说是吗?邓丽萍?”
又是呼唤自己的名字,这让丽萍感到亲切。而黄镖仍难改玩世不恭的本性,说着还搂住丽萍的脖子,要将那串金项链直接帮她戴上去。末了,他还戏谑地伸手又在丽萍那张厚脸皮上拧一把。
丽萍顿时绯红满面,几乎也旧情萌发说:“哎,黄镖,想不到你还会将这么贵重的一份东西戴在我的脖子上;你原无义,为何又要留情?却让我心海里重又掀起一阵波涛啊!”
胡菲瞅不顺眼,催促道:“喂,光顾跟女人胡搅蛮缠什么?还来不来赌博?”
黄镖忙说:“呵,来来来,赌赌赌。”
于是一伙人又拱在一起忙赌去了。
207
如今的“银萍餐馆”,完全蜕化成赌馆,拿它同潘金莲那时开的赌馆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如今潘金莲开的茶铺已经关闭,不然与“银萍餐馆”竞争也会逊色而走向衰落。因为像胡菲这样的角色难免“喜新厌旧”,厚此薄彼。这有顾客原因,也有自身因素。此前潘金莲开茶馆手法单调,没有变化,而且到后来渐生厌倦,觉得依赖胡菲这种人终会倒霉,所以才关门大吉。而“银萍餐馆”可谓初出茅庐,不谙世事,为了讨好像胡菲这样的顾客,竟然花样翻新,几乎能够做到有求必应……
从一大早开门营业(实际上它常常24小时运作),一群社会上的闲杂人员便如苍蝇逐臭,早早地涌到这里来了。这时候的丽萍几乎可以按照各人所需提供服务。假如他们是来赌博,她便给他们擦桌子、搬椅子和提供扑克或牌九;如果进来的是一群色鬼,她和那两个女店员便会投其所好拉拢介绍一些社会上的明娼暗妓相陪玩,至于丽萍是否曾把自己介绍出去,据外面谣传这却看客人是否出得起价……
现在的丽萍可非同一般,虽然她还是这家小餐馆的女店主,但打扮时髦,披金戴银,已完全不能同当初穿棉袄系围裙相比了。虽然现在来店里的客人若饿了还能享受她临时炒几个菜,但这也已不是她的主要行当和收入来源,她完全在靠开赌场和提供色情服务来挣取所谓的“抽头”红利。也许她的这些行为在别人眼里是沉沦、是堕落,而在她自己看来却是有进步、有发展;同样地在别人认为她已经是不知廉耻,可在她眼里只要能挣钱便随他们去说吧……
忽然有一日,丽萍很自感良好地带着几分荣光和骄傲回了一趟月池转湾村的家中,当然她还有一个愿望是来看望正寄养在徐老伯身边的儿子。这恰好与傍晚下班回家的更生不期相遇。
当时很富戏剧性的一幕是俩人都在久久打量对方,仿佛互不认识成了陌路人。
倒是丽萍最先打破僵局说:“哎哟,瞧什么嘛?想你是少见多怪吧,莫非是看我身上穿了一套好衣服,容貌稍加打扮了一下,便不认识我吗?”
更生忙说:“瞧瞧你这身打扮,如今还真像是个有钱人。不过你再怎么变,我仍记得你从前的形象,甚至不久前我因惦记你,还给模拟地画了一幅画像。现在看画像与你本人还真是有些出入,两相对比判若两人,所以我呆望着你是有原因的。”
“哎哟,你还在提你那些绘画呢,”丽萍可谓重提旧事,反勾起心中的怨恨来,“虽然说你是惦记我才为我画像,可不论好歹我都难以接受,当然你也不用拿给我看。因为你给我看也没用,看得不好我生气,看的好时也不会给你钱。现在我可注重的是谈钱,谈钱你知道吗?人只有有了钱才算有出息,没有钱狗屁都不是。”
更生说:“你怎么变得愈来愈市侩?开口钱钱钱……钱虽然在我们的生活中必不可少,但钱多少也不能跟一个人的出息挂钩。我甚至认为我现在就蛮有出息了呢。”
“哎哟,”丽萍几乎是惊奇地大叫,“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简直是闻所未闻。一个终日穿着黄褂、戴着黄帽在大街上扫垃圾的人,还吹自己有出息了,我倒想问问你的出息究竟在哪儿?”
更生沉吟了一下说:“这可是你非得逼我说出来。谁说扫垃圾的人就没有出息。——殊不知就在我们单位,有一位掏大粪的老环卫工人,已被评为全国劳模,甚至出席全国人代大会呢。你能说他没有出息?实不相瞒,因为我一直在环卫所认真工作,成绩突出,也多次被评为单位先进和积极分子,最近我还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准备加入党组织。如果能够如愿,加上我的努力工作,说不准下届人大代表会就有我的身影呢。显然,对于这份荣誉,我会非常珍惜。或许这也将是我人生的一大追求,一大抱负。你能说这不是出息了吗?”
“哎哟,就算你出息了,可仍在环卫所工作!在我看来在环卫所工作就是不齿。至于你还说预备入党,要参加人代会,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有啥好处?那是不是能拿好多钱,不然这比普通老百姓又有啥优越感或说好处呢?”
更生说:“当然人大代表也是普通人。只是我一旦能作为人大代表,便可以参政议政,可以有机会反映人们尤其是弱势群体的诉求和呼声。我现在再也不是那个有痛苦自己吞咽,有冤屈无处申诉的人。人们给了我很大的权力,显然也给了我很大的光荣。那么人生到此,我还有什么遗憾的呢?我除非还想为人们多多请愿,否则再无他求。”
丽萍说:“哎哟,听你说了这么多,可就是没说到一个钱字。当然你说得那么多我也没听懂。这也大概就是一个有文化与没文化人的区别,你读过书,对啥事都说得条条是道,而我没读过书,眼下除了认得几张钱,几张钞票,别的什么一概不认识。反正你我已不是一路人,我也不跟你去辩论那许多,只要互相都过得下去就行。就此我还要去见父亲和孩子,而跟你就算告别了。拜拜吧!”
丽萍说着扭头就走。当然她还进屋内去见了徐老伯和孩子,对孩子是激动地亲了又亲,但怕店里有事,仍要离去。故转身交给徐老伯一笔生活费,临走还让那老的抱着小的跟到门外来送她,这才匆匆地消失在夜幕中……
那功夫,更生可仍呆呆地愣在那里。他看着丽萍和家人团聚,却又眼睁睁看着她与家人分离。他甚至又听到丽萍与徐老伯和孩子道了一声“拜拜”。“拜拜”的意思很明显,这洋词儿如今却是出自一个从未进过校门的女子之口。他当时想,中国当代的腐化思想多是从西方渗入,如今恐怕是连一个普通乡村姑娘都被西方思潮洗脑,以至于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可真也担心这个趁着夜色赶路的女人,从此会不辨方向啊!
(本章完)
第92章 互有出息[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