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镖且仰着脖子吐出一口烟圈说:“哈哈,亏你还敢问烟价,告诉你吧,像这种国外进口名烟,单那一支就值你半个月甚至上个月的工资,你能抽得起吗?”
“啊,这这……有这么昂贵吗?”老饶顿时舌头麻痹,也不知是受烟刺激还是被吓得,“单就这一支烟,顶我上个月的工资?那这……岂不是烧钱的玩意!”
说着他撅嘴巴像小孩吮奶一样又“巴嗒”了一口,并感叹说:“哎,这么昂贵的烟,如今能抽上一支也知足吧。你原知道我老汉爱抽烟,所以拿烟搪塞我。但烟能搪塞嘴巴,却仍解决不了问题啊!这里我仍想告诉你,窑场马上就要出大事啦!”
黄镖皱眉问:“好端端的窑场,一向产销两旺,利润颇丰,怎么一下子倒出大事了?”
“这恐怕还得问你自己吧。”老饶也是麻心不麻口,烟愈抽愈清醒。他埋怨说:“你身为窑场长,居然会不知窑场出了啥事情?原说发展总是这样,正面带着负面,由于窑场一向产销两旺,产品供不应求,而生产那大量的砖瓦泥坯,却把周围可用的土地几乎挖掘一空了。现在窑场到处除了积满水的坑坑畦畦,恐怕再没有多少土地可供利用啦!”
老饶算是绕了一大弯,终于才谈到重点上。可不料黄镖仍不以为然。
他说:“哎,窑场缺土,这个问题老生常谈。可我们不会继续开挖农户那些荒芜的耕地取土吗?反正郊区的农户早就不重视农业,像这样荒芜的土地原不少。”
“郊区的土地原不肥沃,种上庄稼也欠收,因此有的人情愿任其荒芜以候天时。但近期就是天时到了,随着洪城大市场兴起促动桃花开发,使得房地产业如日中天。就像你也知道建房子,搞出租,难道别人不知道吗?所以,现在人们都知道建房子收租金比种庄稼收谷子好,种庄稼得天天下地劳动,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待收割还愁旱涝保收,而建房就没这些辛苦了。它只要一次性投资下去,便可坐享其成享清福、收租金了。于是都抱着这种观念,形势逆转,使得农户都把掌握在手里的有限土地看得贵如黄金,要么高价卖给开发商搞房地产,要么也要留给自己建房子。由此引得窑场再想去开挖所谓荒地,农户可是一万个不答应。为此闹起纠纷的也有多场了。”
别看老饶师傅相貌有几分粗俗,其实也是一个精明人。他分析问题便很深刻透彻,让黄镖着实地吃了一惊。
黄镖不由用手指顶着下颌说:“这么说窑场很快就要失去土地来源,甚至面临停工停产。这的确是个大问题。想当初我是赶了发展形势,想不到末后又被发展扇了一巴掌。不过我总有办法应付下去。让我想想,东郭窑场地处赣江岸边,怎么可能因为缺土而陷于瘫痪倒闭?万不得已,便是挖掘赣江圩堤也要维持其生产秩序嘛!”
老饶摇头说:“维护窑场的生产固然重要,但去挖掘赣江圩堤,这种想法有些过火吧?你是否考虑,赣江圩堤岂能挖得吗?若等汛期来了,大水洪涨,我们这一方土地还靠赣江大堤来保平安呢。”
“哎,这里我又不是叫谁去把赣江大堤挖倒,仅仅是从中取土而已,哪怕去挖点堤足也行嘛。”黄镖接着说,“我再考虑,赣江大堤本身巍峨高大,绵延千里,我们若从堤足取土填补窑场,不过是九牛而拨一毛。当然,我主张去挖堤足,还有空子可钻,赣江大堤每逢汛期,国家都要派出力量来修补这些缺损和漏洞,国家的力量可是远远大于个人的能力,我们不过是稍加利用罢了。”
老饶震惊说:“我们去挖堤足,自会有人来修补,这确实是钻了国家的空子。但我仍然担心,如果修堤的人发现是我们人为破坏而追究责任呢?我们又如何?”
黄镖说:“这你又有所不知,现在国家机关也有蛀虫,公务员当中少不了贪赃枉法分子。他们既为国家办事,也先得为自己捞点好处,一旦发现大堤破坏严重,不过以修复工程巨大为由上报组织,而组织上自然又是多拨修堤款项,而款项多了帐目混乱,这些公务员从中捞取也便不露痕迹。——哼,讲句实在话,我黄镖对于这种投机钻营、贪赃枉法的事了如指掌,当然我本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你们尽管按我的吩咐去办,我向来成竹在胸。”
“既然你这样有把握,且说得条条是道,而我们窑工都吃窑场的饭,唯怕窑场倒闭,便不管是非曲直,一切听任你的安排吧。但这里我仍有一种不祥之兆啊!”
老饶师傅说着仍似顾虑重重。刚好他抽完了那支烟,临走时,实在没办法才丢了烟蒂,又拍拍双手和衣袖,竟把些灰尘抖下来……
(本章完)
第47章 国家蛀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