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肥说:“你干嘛突然提出这种问题?这其实并不奇怪呀!我既然是村长,单凭一句话,让自己的女儿占个名额,谋个村办小学老师当,岂不是顺理成章?再说你原很喜爱这份职业,而我这样做,也算尽量满足你的愿望啊!”
魏妍却摇头说:“对于当老师,我喜爱是喜爱,愿望归愿望,但不能据此凭关系、走‘后门,通过不正当手段来达到目的。而且你不知道,这样似成全了自己,却实际在损害他人!这里我再跟您提及一个人,他叫徐更生,因为家境困难,亟需工作,也曾来应聘村办教师。按当时的要求,只须高中学历便可应试,可谁知他投了简历,也附合要求,却根本连应试的机会都没有。后来听说是您用特权一票否决,把他给淘汰掉了。有这回事吗?”
魏肥明显很惊讶,问:“你刚才说的是谁?徐更生?——你倒提起这个人,而我却想说,既然是他,不淘汰他还淘汰谁?!”
魏妍有点替更生抱屈说:“这却是什么话?为何非得要淘汰他呢?而据我所知,他为人诚恳,遇事谦恭,既有文化涵养,还有道德品质,对于这样一个优秀人才,您不破格重用,反要摒弃淘汰,简直不可理喻。对此不瞒您说,我刚在你面前提起更生这个人,都想为他求情再争取呢。如果在学校招聘工作问题上还有名额,我便劝您必给他一次机会;不然我当老师都心有不安,觉得很歉疚,以至都想让出自己的教师位置,以换取他去顶职才好呢!”
魏肥不由暴怒道:“什么?你这简直是胡扯,是乱弹琴!你说为他争取教师名额,随口谈谈也就罢了。而你居然还想让自己把位置给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要知这教师职业来得并不容易,它还不止是我说了算,它可在教育局都是有备案的呢。只有备了案才称得上是教师,才有人给你发工资和福利,不能单凭你个人光想让他顶职,而除非他是不图任何工资报酬的。”
“他原就因为生活困苦才迫切需要找工作,又怎么能工作不图报酬?如果我行的话,我情愿将我的教师待遇和福利一概转给他。”
这一句可把魏肥听生气了。他说:“妍妍,你可真是愈说愈犯傻了!难道我刚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也就是你答应让给他,我都不会答应呢。还有,你刚讲的这个人是谁?——徐更生?什么时候你竟然认识他,且对他那么热情和关心?”
魏妍不禁脸上发热说:“我刚不是说交了一个朋友吗?就在不久前,我们偶然相遇。我想认识一个人也不需多长时间,虽只是一面之缘,但我能感到他为人很不错。”
“哎哟,原来是一面之缘,在此我可要提醒你,或许你还没有我对他了解。你对他仅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亏你一味地还夸赞他,而我却知道他背后都干了什么!据刚才胡大头书记把我叫去,便是在谈他的事。胡书记讲在月池村,出了徐更生这么一个人,他出息不大,可因为读了几年书,肚子里藏了一点墨水,居然就到处写文章,扬言要揭发这个批评哪个,胡书记是早上了他的黑名单,而我这个当村长的,少不了也受到他的抹黑。他还要写材料揭发举报我们呢。你说这个人多胡闹。现在就别说给他工作了,真要他有了工作,我都想把他开除。”
魏妍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或许你们的所作所为还真伤害了老百姓、伤害到他本人也未知。——哎呀,算了,对于这些是非之事我也不去参和和探究,但我知道为了他的事恐怕再求你已没有用了,你对他积下怨恨,只有成见。而偏是这样,反让我愈加同情他,愈加想去帮助他啊!”
魏妍是个性情中人,说着说着似乎又是热泪盈眶。但她也有些难为情,忙掏出一块洁白的手绢来掩饰。这时魏肥领着她正走近一辆奥迪轿车。魏肥打开驾驶室门坐上去,她也便拐到另一边去开门。她也坐上了副驾驶。可从车前反视镜里面,仍见她手里紧攥着那一团白色的手绢呢。
之后这对父女已不多言语。魏肥且打火启动车子,脚踩离合,手挂前档,然后徐徐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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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这对父女便重回到了月池村委会。也许是工作需要,也或是其它某些特殊原因,这对父女一直相伴相随,竟都住在村委会厢房里。
魏妍仍照常开始每天的工作和生活。一般情况下,从星期一至星期五,除周末两天休假,她的流程就是二点一线。要么从村委会去学校给学生们上课,要么从学校返回村委会休息,一切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可其实此刻在她心里却多了一桩心事。
她时不时地总会惦记更生,猜想他现在的状况,担心他的生活,忧虑他的工作,可是又一筹莫展!
那么更生究竟什么情况呢?却说自打邮局邂逅魏妍,他对这位美丽善良、热情大方的姑娘充满感激,显然也对她产生深刻印象。但那一次虽说更生庆幸结识了这位异性朋友,乃至得到她的无私帮助,可由此心里产生的压力竟更大。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工作,生活拮据,受人资助,一点也不光彩,完全就是惭愧和耻辱!
此时的他,可以说是志在高远却穷途末路。当然他也在穷则思变,心里老受事业和生活的双重煎熬,可总又拿不出应对办法。
记得当初辍学回家,他迫于命运当个农民,倒也无怨无悔。毕竟那时家里还有几亩耕地可以干农活,可以打粮吃。他当时要求的也只是温饱,可即便这样,居然还遭到人们的耻笑。
原本他自身竟算不得一个合格的农民。就他一惯的表现,尽管劳动很积极、很卖力,可耕田种地也讲技术。但他毕竟久居校门的人,一向锻炼少,体力衰,且不太懂得农耕节气,包括对农作物施肥、灭虫、除草等等都一概不知或一知半解,非得向别人讨教、学习。而当别户农家喜获大丰收的时候,他却只有半成收获。这样不惹人讥笑才怪呢。
有人便挖苦说:“幸亏村里大部分土地被干部们贱卖了,不然交到你这种人手里耕种,恐怕也是浪费资源。且不说你的能力有限,便是你一颗心思,也早偏离了这二亩三分地。你没安心当一个农民,或者说你也就不配当一个农民。倒是常常听说你爱写文章,会绘画,有自己的特长,那么你应该从这方面去图出息,以谋高就。正所谓‘物尽其用,如果像你这种喜欢爬纸格子搞笔耕的人,硬是逼迫来干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将笔杆换犁耙,将纸格换爬山,岂不也是强人所难、委贤屈才呀?”
闻听此番言语,更生的内心是煎熬的,同时脸上也多有羞赧。他对那人说:“我也不知你这是鼓励还是讽刺,不过自打我从高考落弟走出校门,自己就已经是个农民。而若你说我不配,那我又配干什么呢?”
原本说笔耕与农耕并不矛盾,更无冲突,问题是眼下更生干啥啥不像,干哪哪不行。这就是眼下他面临的最大问题。当然,前不久他不还去邮局投稿了吗?或者说他对自己也没完全绝望,仍然抱着希望。但最终的结果又会怎样呢?
对此若不问一个结果,恐怕他连自己都不答应。
(本章完)
第21章 小瞅之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