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并不住地在呻吟。而许医生刚到,要了把椅子坐下后,便开始给病人把手脉、量口温……
同时他说:“哎,我请是被你们请来了。但有一句话先要申明,就是我虽然来的目的是治病救人,但谁知道你母亲龚氏得的是啥疑难杂症?既然那么长时间都没法治好,我这一时半刻的也只是给她把把血脉、量量体温。当然也会给她打针下药,可究竟能不能让她康复,却还要看她的‘造化啊!”
更生说:“可怜的母亲,我们是没钱送她上大医院治疗了。但只要请得你许医生来,哪怕能减轻她一丝一毫的痛苦,延续她一时一刻的生命,也算尽了我们做儿女的一份心意吧。其实我也知道,我母亲得的病不好医治。”
许医生便不多说,继续他的工作。瞧他,一会儿给病人把手脉、量体温,一会儿还翻开病人的眼皮子,让病人吐出舌头来让他瞧。他真可谓做到了望闻问切,但却不用开处方,便叫徐更生就地取材支起一个木支架,将刚提来的几大瓶500l生理盐水逐个挂上去,再掸掸衣服拍拍手,总算给病人看完了一回病。
要说许医生这一趟也算辛苦了,最终还得离去。因嫌弃徐家的穷困和卫生,他甚至连一口茶水都没喝。
但他临走时还告诫徐家人要如何将余下的几瓶生理盐水给病人输下去。谁都知道这打点滴的工作是很漫长的。徐家人不能占用许医生太多的时间,故接下来的许多事务只好自己来承担。
那之后更生和丽萍便一直守护在病人旁边。更生时常站着,默不作声。而丽萍则坐上许医生曾坐过的那个篙椅,一边守望着悬在病人头顶的那个输液吊瓶,一边又望望摆在一张旧桌子上还有那同样容量的几大瓶生理盐水,显然也是未吭一声。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吹起了风,风吹花谢,落叶凋零。而当光阴似乎有了一个更替,显然这其间只见那位受病魔困扰的妇人还有过几次非常痛苦的挣扎,但最后好象都归于平静了……
16
忽然一个傍晚,更生仍守在病榻边彷徨无措,而丽萍因为熬不住正想打个盹时,却见母亲在昏睡中竟长叹了一口气,睁开眼来。这一奇迹,不由得让在场的儿女们都有些兴奋不已。
可恰在此时,门外隐约传来一阵燃放鞭炮的声音。昏睡了太久的母亲忽似对声音感兴趣,竟想寻找它的出处。她扭转头来,也顾不得手腕上正在打吊针,竟挣扎着想坐起来。而丽萍赶忙帮她在背上垫上一块软棉絮垫子。
母亲正虚乏地问:“我……我似乎听见哪儿燃放鞭炮?这……这莫非是谁人家燃鞭炮报喜讯吧?”
丽萍说:“是哟。阿妈,听说村西许医生——即是那个经常来给您看病的许医生,他的儿子许钱生已考取医科大学啦。此刻他家里正喜气洋洋,燃鞭炮,摆宴席呢。”
母亲愕了一会,声音愈加颤抖得厉害:“许钱生……许钱生,这名字听起来多么像是我们家的徐更生一样啊!——哎呀,许钱生、徐更生……他俩该是同考的人吧?可是人家能考上,而我们家的更生呢?我们家的更生呢?”
她一度扭头想拿一双暗淡而绝望的目光询问正在一旁侍立的更生。而谁料更生面对病重的母亲无言以对,甚至都不敢直面母亲,反而只是苦不堪言地摇了摇头。
这下子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眼朝天上翻,继而大口地咯血,连着嘴角还溢出白色泡沫。显然此时她是只有出气而没有进气了……
更生等人预感大事不妙,慌忙扶住母亲,大声疾呼:“哎呀,阿妈,阿妈,你究竟是怎么了?你究竟是怎么了啊?”
母亲痛苦地大概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来。就这样她还待了半晌,终于长息一口气,瞳孔逐渐放大,脑袋耷拉一边,不幸气绝身亡。
这时,更生等人见母亲病情恶化,惊惶失措之余,忙又去请许世仁大夫来。
而待许医生来后,他的习惯手法仍是给病人把脉、量温,但这次测得病人的体温超低地下降,而一摸心跳也已经停止了。
显然,至此病人已经变成了死人。许医生纵有回天医术,也已经不能把躺在他面前的人唤醒了。而况他并没有什么高明医术,余下来要做的工作倒是得帮死人把原扎在手腕上的吊针拔掉,同时还该把死人睁着的双目合上……
许医生最后宣布说:“哎呀,我早说过,像她这种病,几乎是判了死刑的没得医。果不其然吧,不久前你们还见她打起精神,满以为她会好转,可其实那是回光返照,不久也就命归黄泉。——哎,也许黄泉路上,不去是福,去了也是福啊!你们只等着为她料理后事吧!”
噩耗传开,徐家顿时一片哀恸。更生是悲痛地搂住母亲的遗体不肯撒手,而丽萍也已哭成了泪人儿。
倒是一位邻居大娘闻到这不幸的消息,赶来想帮帮这两个过度悲哀的孩子,便吩咐说:“哎呀,孩子,人死不得复生。最要紧你们还得把这噩耗传出去,通知所有亲戚朋友,也好让他们都来送送这个可怜的女人啊!”
丽萍不由擦擦眼泪说:“嗯,这事现在连我阿爸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吩咐我们守着母亲的病榻,他却独自牵牛扛犁地到田野去了。这回儿待我去田埂上先把阿爸找回来。”
大娘说:“对哟。这个徐老庚也是,这种时候他还在田地里赶牛犁地,生怕荒了那几亩几分土地不成。他倒不知这一瞬间会出什么大事,恐怕连自己已成孤老头子了都不知觉呢。——唉,丽萍,你快去唤他回来,就说家里出大变故,还待他回来料理后事呢。你快去快回吧。”
于是丽萍抹着眼泪地离开了。
稍待一会儿,果然还见丽萍赶着一条大黄牛走前,后面跟来了一位弓背弯腰、扛着一把铁犁的老伯。这老伯年近花甲,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虽说他个子小,但腿足矫健,迈起步子还飞快。
可是,只待他赶过丽萍和黄牛,来到自家门前,屋里的动静早让他傻了眼。一忽而铁犁从他肩头滑下来都不知道,而一双腿足似乎注入了铅,竟沉重得迈也迈不动了。就这样他也不知自己是怎样挪进自家门坎的,直到见到了那个正毕挺躺在床上的病人已经没了气息,可怜这个苍暮老人,才不禁老泪纵横啊!
只听他好不悲怆地哭喊道:“哎呀,我的女人呵……你究竟怎么啦?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你怎么也不等等我这个老朽,我们应该约好一同上路的啊!可是你不守信,怎么先走一步呢?”
后来徐家来了众多邻居和亲戚,他们同样感到悲哀,也禁不住悲悲切切地喊:“哎呀,更生妈,丽萍妈呀,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怎么就这样轻易地走了?你怎么舍得下这些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尤其是你的老伴和孩子,还有你的家……你都舍得别下吗?”
徐家上下顿时是一片哀声——
(本章完)
第7章 母亲悬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