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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王维尚未向玉真公开口,他的《相思》和《息夫人》就已传到了玉真公主耳中。
      原来,这日,玉真公主心中烦闷,便请了一些乐师来玉真观中弹曲解闷。
      这其中,有长安城当时最有名的三兄弟——李龟年、李彭年、李鹤年。三兄弟个个能歌善舞,精通音律,是长安城内的著名乐师,其中,又属李龟年技艺最为精湛。他擅吹筚篥,擅奏羯鼓,擅作新曲,人称“歌圣”,备受贵族青睐。
      “不知公主殿下喜欢听何曲子?”轮到李龟年出手时,他问公主想听何曲解闷。
      玉真公主靠在榻上,淡淡地说:“不知近来可有时新的曲子?弹来听听便是。”
      于是,李龟年抱起琵琶,略一思忖,悠悠唱了起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原来,开元年间,“选诗入乐”是歌辞创作的主要方式。乐师喜欢将优美的唐诗谱上曲子,编成新曲,在坊间传唱。
      “诗佛”王维的词,配上“歌圣”李龟年的曲,自然立即风靡长安城,在街头巷尾传唱起来,竟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李龟年专注地边弹边唱,情到深处时,自己已泫然落泪。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边,李龟年唱得投入;那边,玉真公主听得投入。一字一句,句句都唱到了她的心里。此时此刻,她对王维,不正是这样的相思吗?
      一曲终了,满座寂然,听者无不沉浸在缠绵悱恻的歌曲中。玉真公主也久久沉浸在那恼人的思念中,一颗心,似乎一点一点被掏空了。
      半晌,李龟年手抱琵琶,恭谨地说:“如公主殿下不嫌弃,龟年还有一曲,或可还能入得了公主殿下之耳。”
      玉真公主缓缓回过神来,无可无不可地说:“你弹便是。”
      于是,李龟年调了几下琴弦,稍停片刻,继续悠悠地唱了起来:“莫以今时宠,而忘昔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玉真公主不听则已,一听愕然。刚才那首,虽然有种淡淡的哀伤,但那是因思念引发的哀伤,爱意多于愁苦;但这首呢?显然是一种无声的控诉,控诉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控诉背后,透露着绝望和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玉真公主才回过神来,幽幽地说道:“李乐师,这两首曲子词曲自然是好的,只是过于伤悲了些,听着倒让人心里沉沉的。不知歌词出自何人之手?”
      李龟年放下琵琶,起身拱手道:“禀报公主殿下,方才两首曲子,歌词都出自当朝太乐丞王摩诘之手。”
      “啊?”玉真公主顿时心中一惊,手中握着的青瓷茶盏,明显晃了晃,茶汤溅了一地。
      诗为心声,王维的字字句句,不正是他最真实的内心吗?
      他为谁相思?他为谁落泪?若非对息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怎能写出如此痛彻心扉的诗句?
      这一刻,聪明如她,五味杂陈,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这一个多月来,王维是在逃避她。他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在第一首曲子里,他抒发了对未婚妻刻骨铭心、矢志不渝的爱;在第二首曲子里,他表明了不慕眼前恩宠、只念贫贱之交的决心。
      她的心,一点一点在破碎。心碎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咫尺天涯不相望,白发红颜枉断肠。”
      这晚,玉真公主伫立窗前,临风洒泪。人生在世,本就有三千烦恼丝。如今,为了王维,她又新添一笔。
      从推荐他为府试解元,再到殿试状元,再授予太乐丞官职,这一路走来,她一直自信地认为,她是这世上最知他、懂他的识玉之人。她一度以为,她和王维是有一世情缘的。
      但,听了他的《相思》和《息夫人》后,她的自信轰然坍塌。原来,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这个梦如此短暂,短暂到尚未入眠,就已醒来,尚未开始,就已结束。原来,在他的世界里,竟没有她丝毫立足之地。那个让他刻骨铭心、心心念念的人,不是她。
      因此,即使请皇兄强行赐婚,即使得到了他的人,也终究得不到他的心。她拼尽全力用真心换来的,也无非是他的“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罢了。
    

第20章 有缘无份[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