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怪却早不见踪影。
过得一盏茶工夫,林轩周身白气氤氲,面上紫灰之气有所淡去,眉目、嘴角俱都颤动不止,云裳心知这钓鱼翁救了林轩,顿时感激涕零,拜谢道:“前辈救命之恩,无以为谢。”
钓鱼翁摇头道:“那人的玄阴内力我也化解不得,我只是以一股真气护住他的心脉,使玄阴之气暂时不能散开,并未救得他的性命。最多五个时辰,玄阴之气散开,他必凶多吉少。”
云裳始才看清钓鱼翁容貌,只见他窄长脸,高鼻阔耳,双目硕硕有神,颔下蓄了一把山羊须。
林轩初时浑身冰冷,严寒难挡,此时周身渐有暖意,睁开眼来,看见云裳眼中泪光涟涟,勉强笑道:“多谢前辈相救,我不碍事的。”只觉内府仍有丝丝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云裳得知林轩并未就死,又喜又忧,心想这钓鱼翁是前辈高人,必有救他之法,当下恳求道:“还请前辈千万救他一命。”
钓鱼翁道:“那黑衣人下手狠毒,若想救他性命,须用纯阳内力化解,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方能化解开来。”
云裳吃惊道:“需得用纯阳内力化解?”钓鱼翁点头道:“不错,至于多久方可完全化解,只能看他的造化了。那黑衣人内力深厚,玄阴之气纠结于内腑,时日一久,必将顺经脉流动,除非有纯阳内力度入他丹田之中,助他化解,否则必然无幸。”
云裳道:“不知无量神功可否救他?”钓鱼翁瞧她一眼,目有讶意,点头道:“姑苏寒山寺历代高僧修行无量神功,正可化解这玄阴内力,只是眼下积雪塞途,此去姑苏,快马加鞭亦需得一日之久。”
云裳道:“不瞒前辈,寒山寺慧行大师正是我的师父,师父曾将无量神功传授于我,我虽功力浅薄,撑到寒山寺也绰绰有余了。”
钓鱼翁先是一愣,神色忽然大变,说道:“你可是姓云么?”云裳也是一惊:“前辈如何得知?”
钓鱼翁忽地仰天大笑道:“好!好!云兄,你的一点骨血终得保全,好!好!老和尚真是功德无量,哈哈!哈哈!”身形一晃,在湖面几个起落间踩上木舟,抬手撑篙,向湖心划去。
云裳听见他提到自己姓云,又说“云兄”如何,心中疑窦丛生,扬声喊道:“前辈莫走,在下有事请问,前辈!前辈!”
钓鱼翁似无所闻,一边撑船,一边歌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悠然间去得远了。
云裳欲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又担心林轩安危,再想那钓鱼翁乃前辈高人,除非他自己止步,否则要近他身也是绝难之事,便弃了念头,回头见林轩正要挣扎站起,赶忙上前扶住他,搀他慢慢往客栈走。
林轩道:“我看你没在客栈,怕你出事,就一路寻来这里,不想却给你添了麻烦,我太也没用了。”
云裳闻言淡然笑道:“谁说你没用了?是对手太过厉害,我也始料未及,若非你引开他,我怕是要遭了他的毒手。”林轩叹口气道:“若是我有厉害武功,一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云裳道:“你真想学武功么?”林轩点点头道:“要是我早有武功,我娘就不会被贼人害死,如今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云裳道:“那好,我念你一段口诀,你要牢牢记住。”
林轩心中惊异,心想不知又是什么口诀,嗯了一声,云裳道:“你且跟我念:手太阴肺十一穴,中府云门天府列。”
林轩听得熟悉,惊道:“这口诀我十三岁时便已烂熟于胸,你怎么也知道的?”云裳大吃一惊,脚下一停,道:“你怎么知道这口诀?是谁教你的?”
林轩道:“是一个胖大和尚教的。”云裳神情激动,急道:“胖大和尚?是不是又吃肉又喝酒的胖大和尚?”林轩道:“正是正是,莫非你也认得他?”
云裳恍然一惊,笑道:“我与他老人家何止认识?他便是我一直要找的师父。如此说来,你我还算是同门。还有一个又高又瘦的道士,你也是见过的了?”
林轩道:“见过见过,难怪昨日凤离天一提到癫僧疯道你便神情异样。这么说来那口诀就是无量神功了?”
云裳道:“这正是无量神功的口诀,那道士是不是也教了你一篇口诀?”林轩道:“是啊,他们只是让我天天熟记,直到现在我仍是一个字也不懂。”
云裳点头道:“如此说来他们也都是你的授业恩师,日后若再见到他们两位老人家,你千万记得叫一声师父,万不可学旁人的叫法。”林轩点头道:“是了,我记下了。”
云裳道:“你说十三岁时师父才教你这无量神功的口诀,该是比我晚见到师父,所以按理你还当叫我一声师姐。”
林轩不觉好笑,心道:“我比你大却还要叫你师姐,不怕折寿么?”应道:“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口中却不肯叫她。
云裳道:“无量神功可助你祛除玄阴之气,我将经脉、穴位一一告诉你,然后再教你行功运气之法,修习这无量神功,于你大有益处。”
林轩点头应了,云裳便将周身几大经脉、几大穴位一一指出,林轩用心几下。
回到客栈,乍见程文、程武二人在门口候着,云裳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程武道:“一大早你们去哪里了?要我们好等。”
程文瞧出林轩有恙,道:“林大哥受伤了?要不要紧?”
林轩摇头道:“不要紧的。”程武道:“昨天的事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们,我哥哥说你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云裳感激二人情谊,道:“多谢你们了,先进客栈说。”
进了客栈,云裳着店家准备早饭,然后扶林轩去房中休息。程武道:“林大哥是如何受伤的?”
云裳道:“他被人打伤了,我们吃罢早饭便要前往姑苏寒山寺,寻高僧给他治伤。程文程武,你二人不是说要帮忙吗?相烦去买辆马车来,只要脚程最好的马匹。”说着掏出一锭银子来。
程武为人机灵,心知情况紧急,道:“这个容易,我立刻就去办妥。”并不去接银子,从腰间取出一只钱袋,在手里掂了掂,示意银两够用,推开门与程文去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将饭菜送来,云裳喂林轩吃了些,自己却吃得甚少。
未曾收拾停当,程文、程武二人已折身回来,程武进门叫道:“师姐,马车已经备好,我哥哥担心林大哥路上冷,还买了棉被。”
程文道:“听说寺宇是佛门清修之地,不准女子入内,林大哥又有伤在身,你们如何进得了寒山寺?”
云裳未曾想到这点,不由得一怔。程武一拍胸脯,道:“这也不难,我和你们一道去,保证将林大哥送到寒山寺。”转眼看着程文,接道:“长这么大我还从未出过临安,正想出去走走,哥哥,我们一同去吧。”
程文愣了一愣,心道:“他们两个都是好人,弟弟与云姑娘又算得同门,他们有难,是需送他们走这一趟。老丈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当下道:“云姑娘、林大哥,我和程武送你们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云裳自到南方来,一路助人无数,却鲜有人如此回报于她,心中顿生感激,道:“多谢了。只是这一去路途遥远,况且天气严寒,势必要吃些苦头。”
程武笑道:“堂堂男子汉,吃这点苦算得了什么?”林轩见他们愿意相送,欢喜不已。
收拾完行李,四人出了客栈上马车往东行去。到了集市,云裳下车买了些干粮、衣物,以供路上吃用。
程文前去跟老丈道别,老丈得知他要远行,大为赞扬,交代他要勤读诗书,程文认真领受完,放下两锭银子,方才去了。
第十三回,钓鱼翁仗义援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