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段白石正色道:“若能救人一命便被耻笑又如何?更何况此处又怎会碰上那姓穆的?老太婆,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转身取了药箱,骑上毛驴,随林轩出谷西行。
不过半个时辰已到了茅屋前,段白石跳下毛驴,瞥见南面有几株一人来高的小树,火红色叶子大如巴掌,花苞一簇簇生在枝头,也是火红色,蚕豆般大小,双目倏地放光,奇道:“玉蚕果!此乃西域之物,中原绝难一见,你这里怎么会有?”林轩急道:“那是朋友送的。段先生快请进屋吧。”
走到门口,段白石立在屋外嗅了几嗅,摇头道:“白术、半夏、伏苓,这三味药针对胃寒之症,柴胡、五味子、茵陈,专治肝火旺,你娘果然病得不轻。”
林轩知他是单凭药味便猜到娘亲身患何病,心想他得医术果然非常了得,道:“段先生快请进屋。”
段白石抬脚进了屋去,林轩慌忙跑到床边,道:“娘,你快看,我把神医段先生给你请来了。”
沈玉蓉闻声勉强坐起身,咳了几声方才道:“有劳段先生了。”段白石把药箱搁在桌上,走来床边,林轩搬来一把椅子给他坐下。
段白石皱一皱眉道:“你不消谢我,今日多亏这小子救了我一条胳膊,我也救你一命,正好两不相欠。”沈玉蓉心中奇怪,却不便多问。
段白石为她把过了脉,摇摇头道:“奇怪、奇怪,难、难。”
林轩心中一急,抓住他的手,道:“段先生,你要救救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娘!”沈玉蓉道:“轩儿,不得对段先生无理。”
段白石道:“你不需惊慌,天下奇难杂症虽多,还没有我治不了的。”林轩听他这般说,放下心来。
段白石打开木箱,取出一袋银针来,对沈玉蓉道:“我先用针灸之法为你舒活血脉,而后再开个药方,想来不出半月定能有所好转。”
沈玉蓉道:“那就多谢段先生了。”段白石当下取出银针,为沈玉蓉治病。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段白石做完针灸之术,收好银针,道:“这几日你需得安心调养,不可着了风寒,更不可怒火攻心,否则病情加重,可就难以医治了。”指向林轩道:“小子,你再随我进一趟谷,待我包了药你好取回来。”
林轩慌忙应允,向沈玉蓉辞别一声,随他出门去了。
两人走到百花谷,看见竹林外停了一辆马车、两匹高头大马,段白石走到马车前看了一看,车内并无一人,但两匹高头大马却是识得,他不禁气得直跺脚,骂道:“这帮短命鬼,怎么又来了!怎么又来了!”
段白石急急忙忙跑回小宅,叫道:“老太婆!”女子闻声出门,说道:“老头子,这些人又来啦,赶也赶不走。”已有三个人迎了上来,一齐拱手道:“段神医!”
段白石白了三人一眼,哼道:“老夫已说过,绝不出此谷,你家大小姐是死是活与老夫全无干系,你们快些滚吧。”三人并不着恼。
忽听屋里一个女童声音道:“哥哥,你听见了没?连神医都不肯救我,我是不是没得救了?”一个少年应道:“玲儿,不许胡说,段神医尚未替你诊断,他的医术天下无双,一定会治好你的。”
段白石眉头一皱进了屋内,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女娃正拿着戥子玩耍,戥子一端盘里是秤砣,她正往另一端盘里添加药草,不论是红参、天南星还是藏红花,只管往称盘里放,将桌上弄得乱七八糟,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腰插宝剑,立在一旁观看。
眼看许多名贵药草被这女娃肆意把玩,段白石登时气得双眼圆瞪,又是恼怒,又是怜惜,叫道:“我的鹿茸!我的红参!你是哪里来的野娃娃?”便要上前去抓她。
少年“唰”地抽出佩剑拦住他,说道:“休要彭碰我妹妹!”那三人中的一个瘦长脸慌忙挡在剑前,道:“公子,这位就是段神医。”
少年收了剑插回腰间,朝段白石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段神医见谅。”
段白石目光却落在少年的佩剑上,道:“追星剑么?彭忠义是你何人?”
少年知他已由佩剑认出了自己,便道:“正是家父,晚辈彭非,这是我妹妹彭玲儿,我妹妹她身患奇症,还望段神医出手救治。”
段白石点点头,朝那长脸汉子道:“此处距临安千里之遥,老夫以为你二人特来消遣于我,况且我立志不出此谷,因此对二位多有得罪。”说着作揖行礼。
长脸汉子慌忙伸手拦住,道:“段神医行此大礼,在下封平区区一介家臣,何以敢当!还请段神医为我家小姐诊治。”
段白石道:“老夫尚有一位病人在此,待老夫打发了他,再好生替这丫头治病。”
几人方才看见林轩站在门口,彭非道:“事有先来后到,段神医请便。”
段白石点点头,要用戥子取药,说道:“丫头,你把我这些药材弄得乱七八糟,我且不与你计较,我现在要替人抓药,这戥子你还我吧。”
彭玲儿冲他瞪一瞪眼,道:“你口中虽说不跟我计较,但心里却是一肚子怨气,是也不是?”
彭非道:“玲儿,不得无礼!”收了她手中戥子,命她在椅子上坐好。谁知她刚一坐下,便抚着胸口道:“啊哟!我心口又疼了,好疼,啊哟!”说着缩成一团,眉头紧锁,脸上表情极为痛苦。
彭非慌忙将她抱到榻上,抓住她手,道:“段神医,快请替我妹妹治病。”
段白石奇道:“什么病来得这般快?”彭非道:“我妹妹患的是心痛病。”
段白石满腹狐疑道:“心痛病?她何时得了这病?多久发作一次?”说着在榻前坐下,伸出食中二指搭在她左腕上。
彭非道:“大约半年前,妹妹他忽然叫心口疼,我爹请遍江南一带有名的郎中为她治病,谁知竟无一人查出病因。她这心痛病说来也怪,有时四五天发作一次,有时一天发作两三次。我爹闻知段神医的大名,特地差人前来相请段神医入府,却不知段神医有不出谷的规矩,因此我便亲自带了妹妹来请段神医救治。”
段白石把脉已毕,摇头道:“奇怪奇怪,单从脉象来看,这丫头并无任何病症,应该是生龙活虎的才对。”彭玲儿缩在榻上,只是不住痛哎,彭非与封平四人急得团团转。
段白石道:“小丫头,你把衣服揭开,我要看看你的身子。”彭玲儿止了喊叫,哼了一声道:“你这人一大把年纪,怎地不知羞耻?”说罢又是一阵痛哎。
她只八九岁年纪,本不必避嫌,这话又说得教人羞愤难当,段白石直气得吹胡子瞪眼,说道:“彭公子,你们请走吧,令妹并无病症。”
彭非道:“段神医,莫不是诊错了?我妹妹分明心疼得厉害,请你一定救治,无论多少诊金我都愿付。”
段白石想了想道:“这丫头的病十分蹊跷,但病根不在身上,多半是惊吓所致,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回去好生歇息,你对她多加安抚,凡事顺着她些,相信过不几天便可无虞。”
彭玲儿捂着肚子侧过身去,彭非将信将疑,道:“只是她疼的时候极是痛苦,可有医治之法?”
段白石道:“不妨,我开一剂药助她安定心神,你待会煎了喂她喝下,可减轻疼痛。”说着便写了一个方子,起身到药柜取药。
只片刻工夫,段白石取了药来,彭非叮嘱彭玲儿在榻上好生歇息,自去煎药,封平三人亦退出门外。
彭玲儿转过身,见屋内只有林轩一人,便下了榻来,长舒一口气,说道:“什么神医,还不是大笨蛋一个?”问林轩道:“你又患了什么病?”
林轩摇头道:“我没有患病。”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装病不是?”
彭玲儿双眼一瞪,道:“你怎么知道?”林轩道:“你适才翻过身去偷笑我都看到啦。我小的时候经常惹我娘生气,她要打我,我就装心痛,她就不舍得打了。”
彭玲儿嘿嘿笑道:“原来你也爱用这招,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林轩使劲点一点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
正说话间,听得脚步声响,彭玲儿慌忙躺回榻上,摆手示意林轩不要说破自己装病之事。只见段白石取药出来,交于林轩,道:“此药连服七日,可解你娘吐血之症,七日后你再来,我再给你一包药,助她恢复脏腑之功效。你娘病根在于肝,切忌动怒,你记好了。”
林轩点头答应,从怀里取出一只锦袋,说道:“段先生,我只有这五两银子,其他的请容日后攒够了再付给你。”
段白石微微一愣,不接银子,却将他推出门去,说道:“小子,你救了老夫一条手臂,老夫赠药给你,此乃天经地义,快些回去煎药去吧!”
林轩心中大是感激,鞠躬向他致谢,段白石哼道:“恁地婆婆妈妈。”伸手关了门进屋去了,林轩方才拿药往回赶。
第六回,百花谷医者仁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