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我就回来了。”
衙门的监牢比赵府关押犯错的下人用的柴房要阴森恐怖多了,由于常年不见光,四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金缕大刑加身,是对重犯的待遇,进入狱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尽头是一排低矮的监房,右拐走到最里面是专门关押死刑犯的地牢。
监狱里死一般地沉寂,金缕的内心绝望而又害怕,她虽非什么出身名门,但从小在深宅大院中长大,又得赵母宠爱,过得跟一般官宦世家的小姐无二,哪里受过这些,更不知道外头有饿死的战地难民,有造下罪孽被抓捕关押的犯人,有被囚禁失去人身自由的俘虏。
“进去!”
她被狱卒推进了牢房,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禁暗自啜泣。
“给我老实呆着!”
牢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害怕,金缕只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但却睡不着,想到李娘,鸣翠,赵钦,想到现在的他们应该有多担心,心里就沉闷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时隔壁的牢房传来一个声音:“隔壁的牢友能不能不要再哭了,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上去像是一个年轻男子说的话,口音却微微有些奇怪,让人猜不透这人究竟是哪里人。
金缕擦了擦眼泪,道:“你被关了多久?这里这么黑,你怎么知道是大半夜。”
她听到手铐脚链的作响声,那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金缕知道他是靠近了牢笼边上,不禁吓了一跳。
“因为我有眼睛会观察,我有耳朵会聆听。世人已经慢慢失去了这些能力,因为他们都太关注自己了。”
“你听,”那人继续说道:“地牢上面就是审讯房,你仔细听,可以听到犯人的呻吟,鞭挞和其它酷刑,这儿的狱吏最喜欢在半夜干这些事儿,人的意志在这个时候是最薄弱的,而且这个时候用刑,没人会发现抓的这个是真的犯人,还是屈打成招。”
“你也不用惊讶或者是愤怒,现在是乱世,我们都身处战争之中,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
金缕听那人口气轻松随意,事不关己,全然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儿,于是生气了,闭口不言,不再与那人说话。
那人自顾自继续说道:“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关在我隔壁的那位牢友昨天白天被抓进来,定在今夜子时处死,就在刚刚被拖出去了,所以我才知道现在是半夜啊。”
金缕不禁脱口而出道:“昨天被抓进来今天就要处死?那岂不是根本没有时间审讯?”
“审讯?”那人用嘲笑的口气说道:“这个人是朝廷重犯,不送去天牢,而在西凉城的监狱里就草草处理了,为的就是没有审讯的机会。”
金缕震惊道:“这人究竟犯了什么罪?”
“通敌叛国。”
“为什么这么定罪?”
那个声音轻声笑了,说道:“这位姑娘一听就是不谙世事,长居深闺的富家小姐,我如果告诉了你,你可要惹上大麻烦,即便这样,你还是要听?”
金缕咬着嘴唇忿忿不平,她虽生长在赵府,但一向自诩精明能干,见多识广,事故又懂得变通,没想到今天在牢里居然被一个陌生人如此拆穿,心里当然不愿意承认,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也没有不谙世事,如果你愿意说,我很想知道。”
那人冷笑一声,道:“蒙宋联合灭金后,收复失地未果,反被蒙古以入侵之名南下,宋帝派贾似道领兵驰援鄂州,岂知他根本不是什么将帅之才,还没打就向蒙古游说义和,签订称臣岁贡的协议,还骗南宋皇帝,说是‘空前绝后的捷报‘宗社危而复安,实万世无疆之福,却没有说蒙古退兵的真正原因,这个犯了所谓叛国罪的人,其实是鄂州城军中的一个副参将,他不过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想去临安投奔文丞相揭穿贾似道,没想到才刚到了西凉就被抓了。”
“你你是说鄂州之战的大捷是假的?!”
那人道:“怎么?怕了?话说这地牢关的都是死刑重犯,你一个年轻姑娘究竟犯了什么事儿,会被关到这里来?”
金缕道:“那那那你又是犯了什么事儿?”
那人道:“哼,小心点吧,今天我告诉你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想活命,还是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为好。”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监狱门口响起一阵骚动,接着是兵器相拼的打斗声,和狱卒们发出的惨叫声。
“将军!将军!”三五个穿着长袍披着皮毛的大汉,一进到地牢就开始嚷嚷,金缕记得给赵府的人置备冬天穿的大氅子和厚皮袄的时候经常光顾的城里的一家店,店里有两个来自蒙古的小贩,他们说话的样子,和闯进监牢来的这些大汉十分相似。
金缕旁边那间牢房的那个声音突然低声说道:“喊什么,我在这儿呢。”
此去经年(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