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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酒酣胸胆尚开张!(上)[2/2页]

秦吏 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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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后来,将军任别部司马,攻下了豫章,朝廷迁南郡人去屯田,说只要去了便可脱离赘婿、隐官等贱籍。我便坐船到了南昌,成了士伍。在那得了块地,种蔗攒了点钱,还娶了妻,育有两子一女,只可惜前些年闹疫病,一子一女不在了。”
      声音低沉了下去,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辛酸,兴的经历,是大多数南郡迁豫章的普通人的写照。
      生活无奈,但总得继续下去,第一次南征时,兴被点了去岭南做戍卒。好在他运气比东阳人陈婴好,跟着安圃驻守湟溪关,还在黑夫平阳山之叛时,蹭了功劳,获爵为公士。
      而在黑夫诈死,通过三关北上,让安圃找各县籍贯兵卒时,因为报过自己是沙羡人,兴也被塞了进来。
      说到这里,黑夫想到一件事,问兴道:“汝等对此番本将军举大计,是如何看待的?”
      兴讷讷不敢言,只重复着“谨遵将军之令”和“愿为将军赴汤蹈火”云云,黑夫可不想听这些,一拍大腿道:
      “旧人重逢,岂能无酒?吴臣,取好酒来!”
      酒壶的塞子被取下,米酒香味四溢,兴馋得直流口水,军中苦闷,每年只能喝上几次的酒,是士卒们不多的爱好消遣。
      “来一盅?”
      黑夫亲自给兴倒了一竹筒,兴惶恐地接过,双手捧着,有些动容。
      一筒酒下肚,兴面色微醺,也变得敢说话了!
      “沙羡过去是楚国的地盘,我当时算楚人。”
      “后来到了安陆,入了隐官,成了秦人了。再后来到了南昌,朝廷一声令下,又奔赴岭南做戍卒,每次调令下来,吾等就只跟着都尉走,换了好些个地方,只觉得,这次也差不多……”
      与训练精良,忠于黑夫,且与他有同乡之谊的短兵亲卫不同,这些被加塞进来的长沙、衡山籍贯兵卒,听说将军要带着他们“举大计”时,难怪心里犯怵。
      “这是要造反么?”
      像陈平那样整日处心积虑,唯恐天下不乱的,毕竟是少数。
      黑夫很清楚,除去四千短兵外,整个南征军十余万人,一旦听说武忠侯活过来,还要扯起旗与朝廷为敌时,不管是衣带诏,还是什么理由,多数将士们心里难免担忧和忐忑。
      始皇虽没,余威震于殊俗。
      再说,国家兴亡,城头变幻大王旗,名正言顺?跟他们这些底层小兵,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这么多年来,除了越来越虚的爵位,和边疆的烂地,捞不到半点利益!
      他们也习惯受的伤刚愈合一半,就又负上新伤。习惯了半饥不饱,习惯了用木刺挑破脚底的水泡,习惯了母亲、妻子缝补的衣裳烂成布条,习惯了在荒凉的山岗上孤独戍守,在思念家人时暗暗流泪。
      他们也早习惯了被欺骗,被辜负,被无视,被代表,变得木然。
      习惯了那些高呼口号的将军们,甚至都叫不出他们的名……
      所以说,将军问小兵对这次举事有何想法?
      重要么?反正还不是跟着你的旗帜,东奔西走,最后一无所获。
      这时候,有士卒取了泽边的草叶,卷起来凑到嘴边,吹起了一首不知何处的乡俚歌谣,那悠长的旋律里,似乎有无以言表的忧愁。
      再饮一筒后,纵然是米酒,也变得有些辣喉了,兴不再说话,只低着头回味小人物的酸甜苦辣。
      却听沉默许久的黑夫忽然说道:
      “但现在,本将军知道你的名,我知道,你叫兴。”
      “我也知道了你的故事,你的喜怒哀乐,这三千余人,我虽然没法一个个听,但汝等,不论籍贯如何,皆是黑夫的袍泽,是黑夫的子弟兵!”
      兴抬起头,朝黑夫拱手,有些激动:“是小人多言了,小人万万没想到,以我这卑贱的身份,居然能与将军饮酒,真像是做梦……”
      “做梦?不,这不是梦。”
      黑夫端着酒起身,不仅对兴说,也让旁边的亲卫、杂兵,统统围过来。
      三千人,将黑夫围在中间,又奉命盘腿坐下,聆听他的话。
      “十多以前,在安陆县,酒酣之时,我曾与我的袍泽们,各言其志。”
      “那时我不过是一个小县尉,却对在场众人,说了一句话。”
      黑夫点了当日在场的一人:“阿豹,你嗓门最大,告诉众人,乃公说了什么!”
      虽然已年近四旬,但东门暴虎瞪大一对牛眼睛,扯着嗓子吼起来,不亚于兕虎之嗥,声若雷霆!惊飞了一群水鸟,连泽里的鳄鱼都吓得潜回湖中。
      “将军说了,公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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