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他们施肥,犁地。棉花开了,他们割芝麻,割豆儿;干活儿干得有些累,躺在地上歇会儿,随手扯过一根草茎,草茎上正举着一朵小黄花。卷一支喇叭筒,嗅着烟草的香味;眯起眼往天上看看呢,或许有一群保持着人字队形的大雁正从天空飞过。在井下挖煤就不一样了,这里没有春夏秋冬,没有风霜雨雪,一年到头只有一种色彩,那就是黑。除了黑,还是黑。如果说把煤炭比作庄稼的话,他们所收割的庄稼也是黑的。那些亿万年前就埋藏于地底的黑庄稼,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是那么深,那么厚,他们收割得有些累了,也有些烦了,不知何年何月才是尽头。
其实他们的日子不是按年按月算的,是按天按小时算的。每天一沉入到很结实的黑暗里,他们就有些发愁,这一班什么时候才能干完呢?好在煤矿一般离农村并不远,或者说煤矿大都坐落在农村之中,地下在隆隆地开采着煤炭,地上仍然一茬接一茬生长着庄稼,只要他们愿意,走进真正的庄稼地并不难。若看见一个人在吆喝;或看见一个人在田间小路上走走停停,或坐在一处土坝上对着虫鸣声声的红薯发呆,不要以为他们是游手好闲的人。
他们必定是从井下走出来的矿工,必定是辛苦之人。愿意到庄稼地里走走的不仅有矿工,还有矿工的家属;不仅有男人,还有女人。吃过午饭,田晓月把碗一推,从大脚婆婆手里要过儿子石蛋,转身进了卧室。她家的房子在五楼,是一室一厅。因厅比较小,面积大约只有卧室的一半多一点儿,这样的房子又被矿上的人称为“一间半”。田晓月带孩子住卧室,盲眼爹和大脚婆婆一人睡一头,挤要厅里有一张小床上;据说,她的丈夫一年多前在矿井一次安全事故中不幸罹难……于是,曾是村里美——誉为“一枝花”的她便再次成了这矿山里的最年轻的寡妇。
田晓月进了卧室,随手关上了门。门上装有暗锁,她关上门的同时,也锁上了门。盲眼爹和他老伴儿没有卧室门上的钥匙,不经她同意,二老就不能踏进卧室。就这样,她借助一道木门为自己保留了空间,并把自己与二老隔开。她侧身躺在床上,撩起衣服,掏出奶喂石蛋。山里人便爱给小儿取什么“猫蛋、狗蛋什么的”之类浑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36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