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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淤青一片,他却无心顾忌这些,面前的程山泊着实陌生,他一时忘记了反应。
      等他再醒过神来时,程山泊已经消失在酒店大门口。他追出去只看到浓浓的夜色,恰好这时警察过来要找他做笔录,他被迫留了下来。
      程山泊走出酒店后,面上已经恢复成往日的平静,可内心却似有狂风暴雨在肆虐着。他紧紧拽着项链,直到手心的皮被字母的锐角刺破,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但他浑然未觉。他像个喝醉的人般歪歪撇撇地踏进酒店旁边的幽暗巷子中,然后趴在墙边疯狂吐了起来。
      晚上什么也没吃,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一通狂吐后,他背靠着墙开始气喘吁吁。他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仿佛身上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殆尽。
      他望着巷子里的黑暗,那些记忆便跟着黑暗轰隆隆冲进他的眼睛,顺着他的血液蔓延开来:
      十五年前,当陆河川离开后,程山泊再也没有交过朋友。年幼的心遭受背叛,总认为每个人都会像陆河川那样,在某一天一声不吭地离开自己。他害怕这样的离开,就干脆将所有关系拒之门外。
      山泊妈心疼儿子的孤僻,时常跟山泊爸吵架,埋怨他将儿子送到了那个破山。山泊爸也常因此自责。两个人带着儿子看了各种心理咨询诊所,全都无效,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时,程山泊的性情却有了一丝转变。
      他在家附近的公园捡到了一只小流浪狗,并慢慢跟小狗成为了朋友。那段时间,他恨不得吃喝拉撒都跟这只小狗在一起。这样相处了两年,他也开始变得活泼起来。
      可就在程山泊十四岁那年的冬天,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他的小狗从家里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他觉得小狗一定是抛弃了自己,哭的伤心欲绝。他妈心疼儿子,便出门去给他找狗。程山泊一直记得,他妈刚出门没一会,天空就下起了大雨,他哥当时经常住院不在家,他爸又在上班,他怕他妈淋雨,就拿着伞出去找他妈。
      他在城市里一直转到了深夜都没找到他妈。等他爸找到他时,他的身上已经湿透。他爸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呢?”
      他冻的只知道摇头了。
      那晚,父子两人疯了般在这座城市寻找,终于,当天快亮时,他们在一个湿淋淋的巷子里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身上穿的就是山泊妈出门时穿的衣服。
      轰隆的大雨,躺在地上的尸体,以及顺着雨水蔓延了一地的暗红色血液……乃至最后他爸遮住他眼睛的冰凉手心……这一切都成了程山泊人生中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天后,他病了整整一个月,从病床上爬起来后的程山泊就成了如今面对任何人都淡漠疏离的程山泊。
      他的第一个朋友陆河川带走了他对人情的信任,他的第二个朋友带走了他最亲近的人和他的人情味。
      在周身筑起高墙,别人伤不到他,他也伤不到别人。他佯装着过了这些年,最终却在这样的巧合下看到了妈妈的项链。愧疚,悲愤,自责……无数情绪袭来,夺走了他的力气,剖开了他的血肉,让他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的内在,腐烂的,恶臭的内在。
      他摊开鲜血淋漓的双手,望着那串已经被他的血染红的项链,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来一声类似野兽的嘶吼。这些年,他都忘记怎么哭了。除了悲伤的大吼,他只能仰着头拼命用后脑勺撞着身后的墙,企图用钝痛提醒自己还是有感官的。
      他一边吼一边撞着,慢慢意识开始模糊了。迷糊中,他看巷子口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穿着得体的西装,五官跟程山泊近乎一样,但面色苍白了许多,带着股病态的柔弱。
      是程山泊他哥程山海。
      程山海走到程山泊面前,温声道:“我刚才看到你进来……”话未讲完,胸口突然一沉。
      程山海望着突然抱着自己的弟弟忍不住愣了愣,这是弟弟从未展现过的柔弱面,过了半天他才伸手轻轻环住对方,片刻后,他听到肩膀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哥。”
      不等他回话,怀里的男人缓慢而又压抑地颤抖起来。

13.表皮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