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后的两日，母亲无甚变化，依旧不进食只喝很少的水，精进念佛。于第三日上，母亲连水也不再喝，牟脱呼唤寻问她，她也答应得少，也不再出声念佛了。牟脱料想时日已到，便打了电话给希。希这些天来都是隔一天来一次，昨天也才来过，牟脱还说这几日平稳，要他隔天再来便好。牟脱在电话里说：“希，姥姥的时间大概到了，你忙完了就过来吧。”电话那头希似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沉稳地说了句“好”。
太阳西斜，牟脱又凑到母亲跟前，轻声问道：“妈，能听到我说话吗”她仔细观察着母亲，看到母亲依旧跏趺坐着，身体端直，听到她寻问，干燥的嘴唇略微翕动了一下，闭着眼缓缓点了点头。牟脱松一口气，她不知母亲是否能一直这样端坐，于是又问道：“妈，你要一直这样坐着吗？还是躺下来？”母亲这次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只见她松动了盘坐的双腿，双臂也垂下来撑着床，眼睛微睁，用干哑的声音说：“还是躺下吧。”牟脱赶紧扶母亲躺下。停了一会儿，牟脱看母亲呼吸平稳下来，又问道：“妈，要不要我把蜡烛灯点上”，母亲闭着眼微微点了下头，牟脱便把之前准备好的电子蜡烛灯拿出来，一一摆在了母亲的周边，床头柜，茶几，窗台以及床前的桌上，摆放稳妥后，打开开关，蜡烛灯尽数亮起，明亮不失温和，红晕中透着金光，房间里的照明灯虽也亮着，但并不影响蜡烛灯独特的光亮，连窗外渐垂的夜幕好像也被辉映得明亮起来了。牟脱又问母亲：“妈，你要听净空法师念诵佛号吗？”母亲点头，牟脱打开念佛机，调整到合适的音量，听着净空法师安稳沉着的佛号声自念佛机流出，她自己也闭起眼睛，跟着默念，不再打扰母亲。
夜幕完全拉上时，希也到了。他轻手轻脚用自己的钥匙打开姥姥家的门，换上拖鞋后，尽量不发出声响蹑着脚走到了母亲身旁。轻声唤了母亲，母亲抬头时，谁知姥姥竟也睁开眼来，依然像平时一样，喜上眼角眉梢，手上虽无力，还是用力抬了抬，招呼着希说：“来，希，让姥姥好好看看。”希赶忙俯身过去，眼里虽万分不舍，脸上还是强堆出笑容来。姥姥平日喜欢用手摩挲他的头发，此时抬不起手来，他便拿起姥姥的右手放在自己头上，姥姥欣慰地点点头，右手来回动了动，眼里的笑意让有些灰浊的眼睛又焕发出光芒，可那光芒很快便暗淡下去，眼中的焦点好像也渐远渐淡，笑容散去，右手松垂下来，姥姥又闭上了眼睛。希的左手还兀自放在姥姥右手手背上，望着姥姥生气渐失的面庞，眼里已圈出红意来。牟脱轻轻拍了拍希的后背，声说：“希，姥姥不是离开我们，是要回家了，那个家，我们将来也会回去。”然后她让希去另外一间卧室休息了，说今天晚上她陪着姥姥就行。
这一夜，牟脱不敢再睡。她将念佛机的声音调大了些，自己也跟着净空法师的节奏，一起念诵起来，她希望多一个人的声音能让母亲更加感觉到力量，坚定信心。她每念诵一个时，便停下来对母亲说些话，提醒母亲端正心念，要在心里坚持念佛。每三四个时便关上念佛机，自己为母亲大声念诵无量寿经。其间希过来了几次，她都说暂时她一个人就好，让希回屋好好休息，她累了时再来替换她。黎明时分，牟脱看见母亲已然枯槁的脸上突然抽动了一下，继而深蹙起眉头，嘴唇紧抿，仿佛很是痛苦，这样的形容持续了一会儿，脸上所有紧张着的肌肉一下子又都松弛下来，嘴唇微微张开，牟脱嘴里念诵佛号的声音并没有停下，耳中也一直听到净空法师念诵的佛号声，但脑中却一时有些恍惚，她不知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她只是仿若看到了了母亲微开的双唇间，似有一缕气息飘出，那是母亲的生命吗，那是母亲的魂灵吗……她去叫了希来“希，姥姥应该是要走了，过来跟妈妈一起送送姥姥吧。”希有些紧张又有些茫然地看着妈妈，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牟脱和希分坐姥姥两旁，跟着净空法师的声音，齐声念诵着阿弥陀佛
第六章 送别 5[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