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心里很明白,如果自己的志向不能向他们说清楚,那么别说大家心里会有隔膜,而且也大不利于今后的部署,何况既然是文半山临终前亲口提到的侯复,那么此人必定是忠于明教,值得信赖的,并且这二人历经明教大乱,仍始终不离不叛,因此有些话也该明言了。当即拱手道:“二位虽名义上是小子的部属,但实是我的前辈,小子不才,愿与二位,同生死,共患难,一同完成这中兴我教的重任和文教主的遗愿。”说完这番话,见二人点头赞同,便续道:“二位可知我教近年来为何屡遭重创,又几乎面临灭顶之灾吗?”
这问题正是作为明教高层的二人日夜苦思而不得解的,这时见李佑提出来,知他必有见解,虽见他一介少年,不过顶了个皇子的头衔,未必真有高论,但听听总是无妨的,当下侯复便道:“属下愚钝,还请教主明示。”
却听李佑道:“其实这其中道理再简单不过,只一句话:是否同朝廷合作。先前我教之所以兴,便是因为加入太宗皇帝阵营的关系,而败也就败在武周手上,只要与朝廷处好关系,我教便可重复昔日辉煌。”说完便看向二人。
只听元师古道:“未知教主之意是否让我等投靠朝廷,解散了这明教呢?”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果然不出李佑所料,必有人误解其意,因见侯复并不说话,他便笑着接过元师古的话头道:“非也,元统领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说穿了,明教是要效忠于我。”这话说到末句却是严肃的无以复加了。
二人听他这么说,倒略显吃惊,很显然,如今作为此人的属下,那么明教众人向他效忠,当然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为何还有如此一说,却听李佑续道:“你们可知如今天下虽看似太平繁华,但危险却与日俱增,我料不过十多年时间,这天下便会大乱,彼时不光社稷江山不保,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而我堂堂华夏大邦更有可能为外夷所寇,如果当家的是个庸人的话,嘿嘿,那我大汉子民不知是否还能重见天日,所以你们必须辅佐于我,以成大业,届时不光明教因我而重振声威,而且天下百姓也可少了许多苦楚,而我大唐则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灭吐蕃,平突厥,拓西域,文治武功远迈前人,如此则明教兴,大唐盛,何乐而不为。”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直听的二人有些心惊,若不是见他是个皇子,而且口中尚称大唐,便会以为他是来劝他们造反的,还是侯复见机快,又久居京城,便当先言道:“教主所言,虽甚有道理,但属下尚有疑问,首先教主如何得知这天下便是要行将大乱,而教主为何便是这成就霸业之人?”只这两问便足以显出二人的疑惑,而李佑若不借机说服他们,那便是前功尽弃,今后也休想再得到二人真心相助,反之,若今天可令二人信服,那今后行事则自然如臂使指,事半功倍。
因此只听李佑肃然道:“侯阳使所虑甚是,第一问么,可让元统领来回答。我想元统领巡游全国,边境之地也该不曾少去,却不知你对边镇拥兵日重作何看法?而中原承平日久,是否还经的起叛乱征战?至于第二问么,我现下便可向侯阳使坦言,想必你久居京城,也知道如今太子之位并非本王所有,但父皇对我的宠爱你也应该略有所闻,更何况我皇兄也是势力不小,未必真就会输于太子一党。而且,其他皇子不是日日斗鸡走狗,便是胸无大志,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太子还是我皇兄寿王,根本无人看得起明教这种江湖帮派,在他们眼里除了皇位之外,恐怕其余许多都是不值一提,你们若投向他们,后果可想而知,而我却是明教教主,这里头,孰胜孰劣,二位都是聪敏之人,自然一想便通。”言毕,便不再说话,只凝视二人,等待他们的决定。
先前的话侯复听了倒也不怎么样,但元师古却是深有所感,他走南闯北,而明教总坛便在陇右西域之地,有时为蒙骗边兵盘查,他会伪装成朝廷小吏,而那些边军却似乎并不买帐,往往并不因为他的朝廷身份而减少盘剥,相反还面带不屑,但这些边军的粗壮强悍却也是他在中原之兵身上不曾见到的,听说河北幽州之地武风更胜,胡人也更多,传言那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便是个胡人大将。但他毕竟是江湖武夫,对朝廷的动向也只限于有关明教的一块,其余也是听过便算,如今听这新任教主所言,虽然不多,但竟然丝丝入扣,想起为天下百姓苍生而谋福的教义,不禁冷汗涔涔。
同样咀嚼着后半段话的侯复也是惊疑不决,但自己平日里听到的和见到的倒也和这位新教主所说的差不了多少,一时倒有些拿捏不定。
见时机已到,李佑便再加把劲,道:“如今我父皇倦政已久,李林甫一人把握朝中大小诸事,可此人心胸狭窄,疾贤妒能,为防边将入朝为官,危及自身,竟上奏父皇让胡人出掌边关,又偏巧似安禄山等人懂得取巧讨好于父皇,许多地方已然成为其私人统辖,只须一纸文告,所募之兵便只知其人,而不知朝廷,这祸事就已经埋下了,不过是时机未到,尚欠火候罢了。情势如此,不知二位身肩我教重任,又担负着天下兴亡的担子,作何感想,是否敢同我一道为天下苍生而奋战,只凭你们一言可决。”
这话前面半段是分析厉害,后面则是激励斗志,鼓动二人心向自己,直把他们说的从惊疑不定到全然赞同再到热血沸腾,当下二人已被他说服,又被激起万丈雄心,再次下拜道:“教主英明,我等甘愿效死力。”
听了这话,李佑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便扶起他们,与二人详细探讨了如今形势,以及安排下一步的动向,诸如监视太子一党和朝中官员等事,当然对于江湖各派和文半山的大仇,也有了一番计较,直到掌灯时分,待商议好如何联络之事后,看着天色已黑,李佑便起身要走,二人直送至门口,因不方便让外人见到三人关系紧密,方才转身回房,只听元师古感慨道:“文教主果然目光如炬,眼下这位李教主年纪尚幼,却沉谋如斯,看来我们不服老都不行啊。”侯复则回头望着李佑远去的方向,昂然道:“得遇明主,乃我等之福,亦是天下百姓之福,无论老少,奋力前驱便是。”说罢,头也不回地便进了屋。
他们却不知李佑出了客栈大门,来到车边,轻舒一口气后,命赵福全唤过小僮,吩咐道:“去告诉城卫司马都尉,贼子狡猾,潜入人中,已然遁逃,叫他把人都撤去吧。”言毕,便由赵福全陪着上车,径自而去。
第十章 养精蓄锐(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