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机不密,被朝廷探知,一时缇骑四起,到处捉拿参与之人,不仅北衙军中诸人悉数遭擒杀,而且后来朝廷又借口勾结叛贼,拥兵自重,发兵征剿我教天山总坛,其时我教世居天山,对西域各族颇有影响,当时的安西都护还向朝廷陈述利害,恳请朝廷宽大处理,谁知那贱人早已是欲除之而后快,当下不加理会,仍旧按部就班地部署大军围剿我教,后来官军虽然攻上山,但奈何我教教众拼死抵抗,无人肯降,一时不光我教血流成河,连那官军也是死伤甚众,无力再战,之后领军将领请朝廷让其对我教加以围困,企图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获胜,但时日一久,朝廷局势也随之变化,那贱人最终暴病而亡,等到你父皇登上皇位便即下旨,解了天山总坛之围,但彼时我教已然元气大伤,自教主,副教主到光明四使到天山六部,尽皆阵亡,无一幸免,最后还是靠了阴阳二使,才又让我教重新有了些样子。但你父皇虽然免了我教罪名,又解了围困,可是却由此对我教有了防范猜忌之心,后来便以各方借口,不断打压,致使我教再不复昔日威名。而年前,中原武林十六大门派突然以我为西域异帮,意图不轨为名,杀上总坛,于是我教再次流血遍地,先教主也力竭而亡,教中三大护法,只剩下老夫一人,若不是后来领头的丐帮与青城两派为了光明顶上我教财宝而争夺不休,起了内讧,被老夫带人称机杀退青城剑门那些杂种,而陇右苏节度使也出面调解,我教早已毁了。”言罢不禁一声长叹,似有无尽恨意以及无奈,听得李佑也不免为之恻然。
接着又听文半山续道:“你现下却必定要问我为何于我教大乱之际而只身来到长安,又如何会被官府通缉?”难得他这么配合,早已听的入了迷的李佑忙道:“正是,前辈所来定有要事,若不方便说明也罢,小子自不敢相逼,您老也尽管放心于此地养伤,通风报信之类,我决不屑为之,此有天地为证。”说罢,还信誓旦旦地举手发誓。
却听文半山笑道:“嘿嘿,你这孩子倒有心计,居然还会使激将之法,老夫本待与你确认与某人之关系后再说,现下却也不必了,想我文半山自负武功高强,如今落此地步,不说天意弄人,却也是祸福难测。罢了,即便告诉了你,让你禀知那姓李的却又如何,大不了一战身死吧,嘿嘿。”
这一番话倒说的李佑有点糊涂了,这话显然表明此人与一李姓官员有大仇,若非他是来行刺的?而从官兵抓捕程度来看,这位阴影中的李大人一定身份非常,否则怎能劳动城卫司数百兵士大驾,难道是他?带着疑问,李佑慨然道:“既然我当初能欺骗官军而救你,就不会再通禀讨好于谁,无论此人是谁,我决不透露今日所知一字,我虽出身皇家,但自幼习武,江湖中的信义二字却也时时不敢相忘。”
见李佑如此诚恳地说话,文半山心中不由大动,但他历尽艰辛,深知诚信在许多人口中不过是一句场面话而已,因此也不动声色,接着道:“好吧,我信你又何妨。你可知道我为何能坐上这明教教主之位,此事全仗苏陇右相助,你或许会说我是觊觎贪恋教主之位,但你却不知这却可以避免我明教为教内那一小绰不肖子弟所误,可恨那些人居然想要以近千教众的身家性命为筹码而向名门正派们投降,继而或可由朝廷封赏,得一官半职,从此逍遥太平。嘿,只要老夫活着一日,就决不会让他们得逞,所以我一定要坐上教主之位,这样才能打消压制那些声音,而苏陇右乃前时邢公苏定方之后,又素与我教前任教主交好,他父亲昔日也曾与徐先教主并肩作战,故与我教颇有渊源,他不忍见我教就此覆灭,便助我出掌本教,因此实是我教大功臣。但月前却为当朝奸相李林甫所妒,暗中中伤,直至贬官岭南,但李贼仍不放过他,只因苏大人的一首诗便说他对朝廷心怀怨恨,你父皇念他是重臣之后,所以亲自干涉,不入他罪,只是将他又贬了一级,但苏大人一心为国,心中难免不平,又忧心于谗言,竟于十多天前,忧愤而亡。临终托我护他全家平安,却不知李贼要行那斩草除根之计,硬是使人掳去了苏大人的独子,我闻知此事,便星夜赶至长安,想要救出此子…”
“而你因教中叛逆未消,加之此行险恶,所以不带帮手,只身前来。”李佑心中所想,口中便道。
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文半山又道:“是啊,我明教尚能生存至今,苏大人功劳非小,他本是勋臣之后,自己又是忠良之臣,我便是不顾性命,也要将他的独子救出,所以便棋行险招,深入虎穴,却不料中了李贼的奸计,哼,但即管青城剑门四剑侍同出,外加青泯老尼,以五对一,老夫身为明教教主又何足惧哉?只可恨那崆峒派的王道坤,身为一派掌门,居然趁我不备,暗箭偷袭,以破劲拳伤我经脉,以至我重伤不敌,只能逃遁。”
“那这帮贼子呢?”李佑不禁问道。“哼,老夫被他们打跑了,可他们却也不好过,四剑侍被我击毙二人,青泯老尼背上被我印了一掌,至于王道坤么,他一只手臂也算废了,若不是我旧伤发作,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毙了这六人,抢出小公子,只可惜,老夫枉练武功多年,如今终究是功亏一篑,连老友生平唯一心愿也未能达偿,唉…”文半山说到后来,脸上已经不复先前的乖戾阴狠,只是布满了落寞沮丧之意。
言谈及此,两人心下均是感慨,李佑早知李林甫嫉贤妒能,却不知此人还勾结江湖中人暗害朝廷大臣,想这些都是暗里进行,史官们自不会理会稗官野史和江湖见闻,当然也就不会记录在案了。
念及此处,李佑更恨奸臣误国,便肃然道:“现下缉捕官兵定是四处搜查,出城不易,前辈你请先在此处养伤,别处我不管,但我府上定是安全的,想那李老贼再怎么奸猾,也料不到你在此间。故而,前辈尽管安心养伤,日后再报大仇。至于苏公子的事,我会想办法,目下朝中政局复杂,非是前辈可以想象,不瞒你说,嘿嘿,单论表面,就是我也与那李老贼交好的。如今之计,既然明救不行,只有暗中行诡计救之,更何况,李贼未杀人而掳人,其中必有蹊跷,因此前辈放心,不须多日,我必能想出办法,将其救出。现下时候已经不早,请前辈早些安息,养精蓄锐才能有所作为,待明日,我们再从长计议。”
见文半山无话,显是默然答应,李佑便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却不意对方声音又起,只是却较之先前苍老了几分,“看不出你年纪尚幼,心机却深,老夫也由所不及啊,好的很,好的很…”
李佑也不答话,只回头递了个莫名其妙的微笑,便开了门,消失于黑幕之中。
这夜,两人俱各无眠,李佑为的是今后所向,以及今日所闻的应变办法,当然还有神驰于纵军驰骋大漠的雄景;而文半山则苦思救人之策。只是他们不知道,长安城中还有一人此时也是无法入睡。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六章 养精蓄锐(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