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主导,将夷夏之争赤裸裸发展为灭佛行为,佛教遭受毁灭性打击。
嘉靖不可能“灭佛”,因而‘老子化胡错漏百出,道教便没有辩胜的基础。
“不能辩胜,辩平倒也可以接受,只是这些道士平日里便中饱私囊,靠着皇上的体恤和宠爱肆意非为,真能辩出个子丑寅卯来吗?”稷下学院院长高奉云望向那群道士的目光充满鄙夷。
当然,他同样有些看不惯佛教徒。
他是坚定的心学追随者,是儒家大儒。
王正宪语重心长地对于可远道:“可远,你要准备好,这关乎皇上的颜面,也关乎大局。”
“是。”
于可远微眯着眼,其实,关于这场辩讲,他心中早有腹稿。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被佛教徒牵着鼻子走。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就算这道士辩败,我们从中也可汲取教训,你们若是有提议,在这里,便畅所欲言吧。”王正宪又道。
众人齐声应是。
四宗的那些得意门生,此时望向于可远的眼神已然有些不同。
必输的辩论,凭什么到了他嘴里,就能辩平呢?他果真如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一丝质疑,一丝攀比之心,渐渐升起。
……
德亨长老和道录樊志应行过礼后,德亨长老问:“历朝历代,三教之辩都有对赌。这次倘若赌输了,有什么惩罚?”
樊志应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知道这次辩讲不好赢,不敢明着回答。
那德亨长老却恨急了道教多年对他们的剥削压迫,直言道“若按照以往的惯例,输掉的砍头谢罪。”
樊志应浑身一抖。
“我看行!”岐惠王冷笑一声,“谁技不如人,却敢大言不惭地欺骗世人,就该这个下场!”
李王妃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中秋将近,万家团圆之时,何必见血?何况四宗会讲本就是辩机思源的盛会,不该有对赌这种事。”
“倘若没有对赌,他们敷衍了事,岂不是浪费了王妃的一片苦心?还是有对赌的好!”岐惠王不肯让步。
李王妃沉吟了一会,然后转向了石迁:“石公公,您觉得呢?”
石迁身上必定带着嘉靖的意思!
捉摸不定的时候,问他准没有错。嘉靖可以坑害任何人,唯独不能坑害自己的儿媳妇和唯一的孙子吧!
果然,石迁笑道:“对赌是古有的事,但生死之赌过于严重,依我看,如果佛教输掉,就让僧人蓄发带帽。如果道士输掉,就剃头当和尚,这样如何?”
这比杀人还要难受!
岐惠王大笑两声,“好!公公这个主意好!”
石迁又道:“但要提的一点,对赌输赢是以最终辩论结果来看。若非僧人或道士,即便辩输了,也无需蓄发或剃头。”
李王妃和岐惠王都没有反驳。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德亨和樊志应身上。
德亨选择进攻,问道:“《化胡经》真的是老子所说?”
樊志应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答道:“是。”
看到这一幕,于可远轻轻叹了一声,道:“不必再看,输了。”
王正宪皱眉道:“这么快?”
“是的。”
这些先生和学子似乎不相信于可远的判断,继续往向讲台。
果然,德亨长老开始设疑:“倘若是老子说的,那么和尚剃发受戒的规矩也应该是老子定的,你也应该知道这些步骤,不妨讲一讲。”
樊志应迟疑了很久。
道判魏志阳出来道:“剃发是你们的屁事,老子不管!”
提点霍志融也道:“什么狗屁问题,难道你爹生了你,还要教你怎么行房不成?”
高拱眉头一拧,“真是惯的,这群道士本事没有多少,插科打诨没少学。”
张居正幽幽道:“皇上圣明啊!”
赵贞吉冷笑:“这样的道士,就算被砍头也不为过!”
其实,天下臣民苦道士良久,皆因嘉靖炼道修玄,浪费了太多国帑,但没人敢明说,或者说,明说过的人要么被弹劾,要么被打压。
恨屋及乌,不敢向嘉靖发泄的不满,便统统发泄在这群欺世盗名的道士身上。
德亨长老继续反驳:“受戒这种小事你们都不知道,《老子化胡经》明显就是假的。”
那群道士依旧拿站不住脚的言论反驳。
德亨长老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问道:“诸位觉得佛是什么?”
真定府神霄宫的讲师赵志修道:“佛,无非是好人罢了!”
樊志应连忙反驳:“佛是觉悟的人。”
“觉悟了什么?”甘泉山长老本琏质问。
樊志应接着道:“觉添觉地觉阴觉阳觉仁觉议觉知觉信,无所不觉,这就是佛的真义。”
德亨长老满脸挂着笑:“你们这种对佛的定义,无非是拿对孔子的定义来套佛,可你们为什么不把孔子当作佛呢?”
说到这里,德亨长老还和稷下学院院长兼心学大儒高奉云开玩笑道:
“樊施主对佛的定义,是不是和儒家差不多?”
高奉云思索了一会,说是。
德亨长老立刻喝道:“你们道士不光偷佛经,还偷儒家的经典,诸位,你们要小心看好,不要让这欺世盗名之辈当面偷了。”
一群道士气得咬牙切齿,却想不出反驳的道理。
接下来是呈现证据的时候。
樊志应将《老子化胡经》和《史记》一同呈给了众人,作为老子是佛陀的证据。
在场众人就没有对《史记》印象不深刻的。
高拱问:“这是什么?”
樊志应道:“这是汉地有名的皇帝的书,集成起来作为古今凭证。”
这话显然惹恼了高拱,高拱随即问:“除了汉地之外,其他地方就不归天朝皇帝管了?史记中就没有记载了?”
樊志应战战兢兢地回答:“当然有。”
高拱继续问:“其他地方,我天朝上国皇帝的话是不是也管用?”
樊志应只好回答:“管用。”
高拱反问:“为什么汉代以后的皇帝,都没有记载老子化胡的事情呢?”
就在众道士沉默之时,冯保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般驴马之人百事不晓!”
德亨大胜而归后,唯实讲主祖圭出场,他问:“老子留下的根本经叫什么?”
樊志应已经破败如死灰,只好旁人出场,代阳胜宁观讲主石永玉答:“自然是《道德经》。”
祖圭继续问:“《道德经》上有说化胡的事情吗?”
石永玉硬着头皮回答:“没有。”
“那么什么上有说?”
“汉地的《史记》中有说。”
祖圭立刻举出“西天的《史记》”,声音赫赫:“频娑婆罗王的记载,说佛是天上天下、十方世界都没有第二个,又怎么能是老子化的呢?”
这群道士显然没有做足功课,对于频娑婆罗的来头都不知道,不能反驳。
李王妃看着自己请来的道士竟然皆是无用之人,只能深深叹息,叫停了辩论,让人将这群道士统统赶到讲台外,让锦衣卫们看住他们。
冯保看出李王妃脸色难看,只能向高拱等人问道:“诸位大人,可有为道教辩机的人选?”
高拱点头,正要指向于可远的时候,最外围的学子之中,竟然走出一个布衣之人。
“我愿一辩!”
“你是何人?”高拱问道。
“姓海,号刚峰,海南琼山人,嘉靖二十八年举人,现任福建延平府南平县教谕。”
对别人而言,这人何止是不出奇,甚至令人不屑,区区举人竟然也敢参加这样的辩讲?
但对于可远来说,这声音宛如落地惊雷,将他震得神色大变。
第139章 首辩道士大败,姓海号刚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