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四人上了大路,风餐露宿,行罢多时,忽见有高山挡路,三藏勒马停鞭道:“徒弟,前面一山,必须仔细,恐有妖魔作耗,侵害吾党。”
悟空道:“马前但有我等三人,怕甚妖魔?”
因此,长老安心前进。
只见那山,高山峻极,大势峥嵘。根接昆仑脉,顶摩霄汉中。白鹤每来栖桧柏,玄猿时复挂藤萝。日映晴林,迭迭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深林鹰凤聚千禽,古洞麒麟辖万兽。乃是仙山真福地,蓬莱阆苑只如然。花开花谢山头景,云去云来岭上峰。
三藏在马上欢喜道:“徒弟,我一路西来,经历许多山水,都是那嵯峨险峻之处,更不似此山好景,果然幽趣非常。若是相近雷音不远路,我们好整肃端严见世尊。”
悟空笑道:“还早呢!”
沙僧道:“师兄,我们到雷音有多远?”
悟空道:“十万八千里,十停中还不曾走了一停哩。”
沙僧道:“师兄,此间虽不是雷音,观此景致,必有个好人居止。”
悟空道:“此言却当。这里决无邪祟,一定是个圣僧仙辈之乡,我们游玩慢行。”
原来这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座观,名唤五庄观,观里有一尊仙,道号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乃天庭御封的地仙之祖。
那观里有一先天灵根,盖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五庄观出此,唤名草还丹,又名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当日镇元子得原始天尊的简帖,邀他到弥罗宫中论道。大仙门下散仙,不计其数,如今有四十八个真传徒弟,都是得道的全真。当日带领四十六个上界去听讲,留下两个绝小的看家,一个唤做清风,一个唤做明月。清风只有一千三百二十岁,明月才交一千二百岁。
镇元子吩咐二童道:“不可违了天尊的简帖,要往弥罗宫讲道,你两个在家仔细。不日有一故人从此经过,却莫怠慢了他,可将人参果打两个与他吃,权表旧日之情。”
二童道:“师父的故人是谁?望说与弟子,好接待。”
镇元子道:“他是东土大唐驾下的圣僧,道号三藏,今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
二童笑道:“孔子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是玄门,怎么与那和尚做甚相识!”
镇元子道:“那和尚乃金蝉子转生,西方如来佛第二个徒弟。五百年前,我与他在兰盆会上相识,他曾亲手传茶,佛子敬我,故此是为故人也。”
二仙童闻言,谨遵师命。那镇元子临行,又叮咛嘱咐道:“我那果子有数,只许与他两个,不得多费。”
清风道:“这次开园时,大众共吃了两个,还有二十八个在树,不敢多费。”
镇元子道:“唐三藏虽是故人,须要防备他手下人罗唣,不可惊动他知。”
二童领命,镇元大仙率领众徒弟飞升,径朝天界。
另一边,唐僧四众在山游玩,忽抬头见到此处竟有一座道观,山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乃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三藏道:“徒弟,这里有一座观宇。”
沙僧道:“师父,观此景鲜明,观里必有好人居住。我们进去看看,若行满东回,此间也是一景。”
悟空道:“说得好。”
遂一起走了进去,又见那二门上有一对春联:“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悟空大笑道:“这道士说大话唬人。我老孙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在那太上老君门首,也不曾见有此话说。”
天蓬、白马、沙僧不约而同的看了他一眼。
只听天蓬打岔道:“且莫管他,进去进去,或许这道士有些德行,未可知也。”
及至二层门里,只见那里面急急忙忙,走出两个小道童来。
童子控背躬身,出来迎接道:“老师父,失迎,请坐。”
三藏欢喜,遂与二童子上了正殿观看。原来是向南的五间大殿,都是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那仙童推开格子,请唐僧入殿,只见那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炉边有方便整香。
唐僧上前,以左手拈香注炉,三匝礼拜,拜毕回头道:“仙童,你五庄观真是西方仙界,何不供养三清、四帝、罗天诸宰,只将天地二字侍奉香火?”
童子笑道:“不瞒老师说,这两个字,上头的,礼上还当;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是家师父谄佞出来的。”
三藏道:“何为谄佞?”
童子道:“三清是家师的朋友,五帝是家师的故人,九曜是家师的晚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
悟空闻言,笑得打跌。
天蓬心中一叹,问道:“你笑什么?”
悟空道:“只讲老孙会捣鬼,原来这道童会捆风!”
三藏道:“令师何在?”
童子道:“家师元始天尊降简,请到弥罗宫讲道去了,不在家。”
悟空闻言,忍不住大喝了一声道:“这个臊道童!人也不认得,你在那个面前捣鬼,扯什么空心架子!那弥罗宫有谁是太乙天仙?请你这泼牛蹄子去讲什么!”
听到此语后,天蓬、沙僧,以及殿外的白马,都被吓了一跳,同时想到:靠,这猴子竟然连元始天尊都不识,还误以为太乙天仙就是仙道终途,这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奇葩?
三藏见他发怒,恐那童子回言,斗起祸来,便道:“悟空,且休争竞,我们既进来就出去,显得没了方情。常言道,鹭鸶不吃鹭鸶肉。他师既是不在,搅扰他做甚?你去山门前放马,沙僧看守行李,教八戒解包袱,取些米粮,借他锅灶,做顿饭吃,待临行,送他几文柴钱便罢了。各依执事,让我在此歇息歇息,饭毕就行。”
语毕,他三人果各依执事而去。
清风、明月各自看了一眼,满脸无奈,幸亏两人家教甚严,不愿多起无谓的争执,否则的话,今日定让这猴头知道自己连两个小道童都打不过。
随后,二童子依礼上前问道:“启问老师可是大唐往西天取经的唐三藏?”
三藏回礼道:“贫僧就是,仙童为何知我贱名?”
童子道:“我师临行,曾吩咐教弟子远接。不期车驾来促,有失迎迓。老师请坐,待弟子办茶来奉。”
三藏道:“不敢。”
那明月急转本房,取一杯香茶,献与长老。茶毕,清风道:“兄弟,不可违了师命,我和你去取果子来。”
二童别了三藏,同到房中,一个拿了金击子,一个拿了丹盘,又多将丝帕垫着盘底,径到人参园内。那清风爬上树去,使金击子敲果。明月在树下,以丹盘等接。
须臾敲下两个果来,接在盘中,径至前殿奉献道:“唐师父,我五庄观土僻山荒,无物可奉,土仪素果二枚,权为解渴。”
三藏见了,战战兢兢,远离三尺道:“善哉,善哉!今岁倒也年丰时稔,怎么这观里作荒吃人?这个是三朝未满的孩童,如何与我解渴?”
清风暗道:“这和尚在那口舌场中,是非海里,弄得眼肉胎凡,不识我仙家异宝。”
明月上前道:“老师,此物叫做人参果,吃一个儿不妨。”
三藏道:“胡说!胡说!他那父母怀胎,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方生下未及三日,怎么就把他拿来当果子?”
清风道:“实是树上结的。”
长老道:“乱谈!乱谈!树上又会结出人来?拿过去,不当人子!”
那两个童儿,见千推万阻不吃,只得拿着盘子,转回本房。那果子却也跷蹊,久放不得,若放多时即僵了,不中吃。二人到于房中,一人一个,坐在床边上,享用起来。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天蓬,听到动静后,暗道:“这人参果乃先天灵根所结,吃下之后定能伐筋洗髓,蜕去这身体里的不少凡血,我得弄一个来吃吃。不过若我出面的话,定会与这镇元子结下因果,将来不好还啊!不如让那猴头弄来给我吃算了,反正这一路上早已点拨他多次,他没听进去是他自己的事,而那因果却是不存在的。对,就这么办。”
拿定主意后,他立刻来到门前,向着将马拴好的孙悟空招手道:“这里来!这里来!”
悟空来到厨房门道:“呆子,你嚷什么?饭不够吃的话,且让老和尚吃饱,我们去前边的大人家,再化吃去罢
天蓬道:“你进来,不是饭少。这观里有一件宝贝,你可晓得?”
悟空道:“什么宝贝?”
“说与你,你不曾见;拿与你,你不认得。”
“这呆子笑话我老孙。老孙五百年前,因访仙道时,也曾云游在海角天涯,那般儿不曾见?”
“人参果你曾见么?”
“这个真不曾见。但只常闻得人说,人参果乃是草还丹,人吃了极能延寿。如今那里有得?”
“他这里有。那童子拿两个与师父吃,那老和尚不认得,道是三朝未满的孩儿,不曾敢吃。那童子老大惫懒,师父既不吃,便该让我们,他就瞒着我们,才自在这隔壁房里,一家一个,?┞?┞榈某粤顺鋈ィ?图钡梦铱诶锼?蟆T趺吹靡桓龆?⑿拢课蚁肽阌行┝锶觯?ニ?窃白永锿导父隼闯⒊ⅲ?绾危俊
“这个容易,老孙去手到擒来。”
悟空说完,往前就走,天蓬一把扯住道:“我听那道童在这房里说,要拿金击子去打。须是干得停当,不可走露风声。”
悟空道:“我晓得,我晓得。”
随后,悟空使一个隐身法,闪进道房看时,原来那两个道童,吃了果子,上殿与唐僧说话,不在房里。
他四下里观看,只见窗棂上挂着一条赤金,有二尺长短,有指头粗细;底下是一个蒜疙疸的头子;上边有眼,系着一根绿绒绳儿。心道:“想必就是此物叫做金击子。”
取下金击子,出了道房,径入后边去,推开两扇门
第 22 章 第二卷05[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