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
雪下得最大的时候，大皇子所有罪名终于被清点干净了，判了满门抄斩，连带着季家和一些攀附于大皇子的小家族一起。
行刑那日玉琉璃去看了一眼。
天地一片雪白，走在路上，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但来看热闹的百姓却不少。
这场雪已经下了五日，但百姓家中多还有余粮，长安粮价也在楼明辰的控制下并未攀升，不然他们怕是没心思来看的。
天寒地冻，犯人将死，定是没什么好衣服穿的，哪怕这些人曾经是天潢贵胄和皇亲国戚。
对这群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而言，一身单衣沐浴大雪，等待着尸首分离的结局，身体抖出虚影，也不知寒冷和死亡他们更畏惧哪个。
大皇子颓然跪坐在地，倒是强忍着没太失态，旁边的大皇子妃面无表情，双目空洞，腰背笔直，似乎对死亡毫无畏惧，又像是已经被冻僵了一般，与旁边冻得牙齿直磕绊，眼睛鼻下挂着凝结的液体的侧妃形成鲜明对比。
隔了几个人的地方传来一声颤颤巍巍的叹息，还有女人边抖边怒骂的声音，引得她眼珠轻颤，转动着看了过去，看向曾经的季仆射，眼底陡然迸发出强烈恨意。
她睫毛头发覆满白雪，不复光洁的皮肤被冻成霜白色，干裂的嘴唇溢出一点殷红，是唯一的色彩。她膝盖动了一下，险些栽倒下去，被后面的刽子手扯着枷锁扯了回去。
踉跄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瞥见了什么，眼底似是燃烧起了一点火苗，热切地投向了人群之中，一番搜寻，又化作一汪清泉，抿唇笑了起来，甚至旁若无人的，顶着枷锁抬手将面上杂乱的头发一一掖好。
玉琉璃知道，大皇子妃曾经有一两情相悦之人，对方本已派人上门提亲，却因季仆射舍不得自己女儿嫁给大皇子受苦，生生将他们拆散。
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想过今日这情景。
“午时已到，行刑！”玉行云平静地抛下令牌。
玉琉璃坐在旁边一处茶楼临窗的位置，看着她爹素白俊美的面庞，漫无目的的想道：雪这么大，爹的旧伤是不是发作了？
刽子手齐齐扬起手中大刀，人群里有百姓捂住了孩子的眼睛，自己却快意无比的笑了起来。
他们大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脑袋滚落的那些人，但或许是嫉恶如仇，或许是看着高高在上的人成为阶下囚带来的扭曲快意，让他们在大雪飘飞的日子里，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那满地鲜血，拍手叫好。
玉琉璃看这一幕已经看了九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不忍，也有怅然。
一群又一群人被推到台上，斩落人头，季仆射的三个儿子被推上来时，一个鸡蛋突然砸了过去，准星不行，砸在了季大公子的头上，嘈杂的人声里，有人满眼恨意的看着他们，或者其中的谁。
玉琉璃的位置，能看到有四名带着面纱的女子，互相说了些什么，挤到了人群前面，从怀里掏出鸡蛋，用力砸向了季广逢。
季广逢暴怒，但遭了牢狱之灾，又忍饥挨饿受冻的他只能睁着一双眼睛，而后天旋地转，与他最讨厌的季三公子挨在一起。
那四名女子离开时，玉琉璃注意到了其中一名女子眼下的小痣。
第285章 行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