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孙必振感觉既幸福,又非常想笑,各种意义上,他都算是和两个大祭司睡了一觉,这对一名凡人而言是难以想象的壮举。
孙必振不想叫醒她们,他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但他侧目看着孙露红,突然就想起了刘易斯,心痛感再次袭来,他忍不住又哭了。
孙必振压制着自己抽噎的声音,但召潮司和孙露红都不是凡人,孙必振一哭,她们就都醒了。
“爸爸,你哭什么?”孙露红问。
孙必振没有说话,他翻身起来,跑到洗手间冲了个冷水澡,等他擦干身体,一转身,却看见召潮司和孙露红早已穿好衣服等着他了。
孙露红只有一具骨头架子,因此不需要梳洗,孙必振感到奇怪的是,召潮司并没有洗头,她的头发却像用了科技一样柔顺丝滑。
“奇怪,你明明没有洗澡,为什么头发还是这么干净?”孙必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是鲛人的天赋。”召潮司得意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孙露红举手抢答,给出了另一个答案:“妈妈早早醒了,她悄悄梳洗干净,又回到床上继续睡!”
召潮司脸红了,她略带愠色地看了孙露红一眼,没有发话。
孙必振被逗笑了,但这只是短暂的插曲,笑完后,孙必振打开电视,看了一眼时间后又关上,一脸正经地说道:“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得准备应对正午时的苦恼。”
孙必振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法门内同断手法相的对话,但他昨天晚上又累又困,心力交瘁,因此没来得及解释这件事,现在缓过神来了,孙必振就把自己在法门内的遭遇讲给了召潮司听。
听完,召潮司神色严峻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你的法相非常聪明,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对于这种情况,第一天一定是最难熬的,只要扛过第一天,剩下两天就简单的多了。”
召潮司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孙必振还是非常紧张:昨天,阿图根给他的一年份苦恼犹在眼前;即使只是一年份的苦恼,也让孙必振心跳放缓了三分之一,同样的苦恼乘一百倍,孙必振都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苦痛!
召潮司低头思索着什么,良久,她抬头对孙露红说道:“露红,你去大堂里待着,我和爸爸在这屋办点事情。”
孙露红乖乖照做了,等她离开后,召潮司锁上了屋门。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坐人。”
“什么?”
召潮司没有再回答,她把孙必振按倒在床上,脱掉了衣服,坐到了孙必振身上。
“孙必振,你记住,你一会将要看到的苦难,都不是你的,你只要和我待在一起,记得我在这,记得我。”
孙必振没有说话,他静静看着召潮司,视野渐渐模糊,这是召潮司在对他施展幻术。
孙必振所能看见的,只剩下黑暗当中一双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凄美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午降临了,本是人间阳气最重的时刻,孙必振却置身黑暗当中,宛如午夜。
法相所说不假,百余年的苦恼如洪水猛兽般降临了。
苦恼,苦恼,苦恼。
孙必振开始痛哭,不可承受的苦恼汹涌而来,他一度哭到无法呼吸,然后抽噎着迎来下一轮苦恼。
有时,孙必振是男人,他丧妻、丧子、失去兄弟、目睹战友被炮火炸死,然后他似乎适应了这种悲剧,直到他第二次丧妻、丧子,只不过,这一次两件事是同时发生;
有时,孙必振是女人,她无有双亲,扶养她长大的姑姑被侵略者残忍杀害,然后她手刃了侵略者,复仇的快感却一闪而逝,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苦痛;
有时,孙必振甚至不是人……
它是一只猫,它被主人关在盒子里,置身黑暗之中,它喵喵叫,希望主人打开盒子,这里好黑,但迎接它的只有毒气……
它是一条狗,当它登上飞船时,有鲜花和掌声,但当它经历超重和失重,一切实验都成功之后,它感觉脚下的东西在燃烧,飞船坠入大气层,它也在燃烧……
它是一只白鼠,左眼遭受了眼下注射,然后是右眼,然后它奇迹般地扛过了药物的剧烈反应,尽管双目失明,它还是活下来了,然后一只巨手攥住了它,开始进行解剖作业……
绝望,人的绝望,非人的绝望。
孙必振开始怀疑这些记忆的真实性——阿图根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收集到这种苦恼吧?
但孙必振很快意识到,还是自己肤浅了:他的记忆像蒙太奇一样飞速变换,从猫狗鼠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
面色蜡黄的男人颔首笑着,他的半张脸上画着地狱铭文的符号,孙必振认出来了,那些符号是一首赞美诗,赞美一切变化,赞美变量、守密者、一切变化的始作俑者,可见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变量的信徒。
“付面平,我把这些苦恼复制给你,你要好好利用,谨遵教义,静静欣赏。”
记忆当中,孙必振——也就是并称为付面平的男人——恭敬地回答道:
“好的,老师,变量英华,璀璨如歌,我必守密,永不背弃。”
第22章 不是笑话[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