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就包括粮食的每日分配和灵活管理方式,由他自己亲自监管。
只是江城官员的胆大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想到当地知府竟敢将朝廷命官软禁于别院,至于他制定的管理计划则拒不落实,甚至从中中饱私囊,原本免费提供的赈灾粮被他以高价卖给被封于家中的居民。
“如今被封在家中的人,不得不以高价米粮度日,违反禁令擅自出门者,就会被当街射杀。”李舒宁蹙着眉,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陆昭所说,与她心中猜想一般无二,只是亲口听他说道这些日子江城百姓的生活,她的心中忍不住发寒。
为官者,衣食父母,当为百姓忧,为百姓苦。
可江城这些当官的却丧尽天良,不干人事,发这种民难财,真是黑心到了极点。
陆昭抿了抿唇,不由得看向她,想看清她的神色。
却见她侧目看过来,轻轻拉住他的手: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让他摇摇欲坠的心情得了一丝安慰,他反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是我没做好,让公主失望了。”
他微微垂下眼睑,神情恹恹的。
他原本的价值,就是为她的弟弟分忧,如今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江城一事,他办得实在是一塌糊涂。
“其实你做的已经够好了。”李舒宁平静的说道。“若不是你及时下令封城,如今就不只是江城有瘟疫了。至于你的处理方式,我认为几乎没什么问题,你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也不会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说的的确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换做是她,她或许也会这样做。
陆昭的神色幽深了几分,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一些碍事的人忽然搅乱了他的计划,他此时应当已经回京去见她了,而不是让她冒着这么多的风险,奔赴千里来到江城,为他的失误买单。
那些碍事的人……
真是该死啊。
怀着这样的心情,陆昭的心情愈发阴沉起来,他平等地怨恨着那些给她添麻烦的人,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李舒宁一直在思考当下江城的局面,同时也在想着应对之法,所以并没有分太多心思在他身上,而陆昭也并不主动开口与她交谈,她一言不发,他只当她是生气了,所以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
二人竟一路无言。
回到院子时,陆昭的视线在门口那块“赵府”的匾额上停留了片刻,一言不发地跟在李舒宁身后进了院子。
“咦,这俩人去哪了?怎么没个人影呢。”李舒宁逛了一圈院子都没看到荣明珠和安达,心中奇怪。
随后她指着自己旁边的一处房间对陆昭说:“眼下只有那间房是空着的,小是小了点,你将就一下吧。”
陆昭不应声,只是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察觉不对,看向他。
陆昭抿了抿唇,拳头握紧又松开。
他望着李舒宁,眼尾似乎有些发红:“公主……还愿意要我吗?”
他本就密切关注着她在京城的动向,她成婚的消息他当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只是他不愿意相信,临走前还说着“喜爱他”的公主,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变了心。
可来自京城的传信,这处赵氏的府邸,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她另有新欢了。
他这一问倒是把李舒宁给问懵了,也把刚进门的安达和荣明珠给看懵了。
发现李舒宁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陆昭的眼神暗了暗,浮现出的病态阴郁几乎要压不住了。
李舒宁冷冷地看向门口露出看好戏模样的荣明珠,语气不善:“看你偷听墙角的样子……似乎很熟练嘛?”
她幽幽的看了一眼安达,示意他将人给带走,但安达似乎没有理解到她的意思,没有什么动作。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李舒宁低声骂了一句。骂的是安达也是荣明珠。
她有些在意的看向陆昭,果然看见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面皮向来薄的很,说这种话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道心里要羞愤成什么样子呢。
李舒宁却不知道,他神色不佳,并不是因为羞愤,只是因为他们分走了她太多的注意力。
门口的荣明珠莞尔一笑,眼神在她和陆昭之间流转,淡淡道:“我们可没有听什么墙角,只是恰巧赶上了罢了。”
谁能想到,平日里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摄政王,面对昭容公主的时候居然是这副面孔呢?
啧啧,这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被李舒宁灌了什么迷魂药。
李舒宁冷哼一声,走过去拉着陆昭便回了房间。
她可没有将私事都展现给别人看的癖好。
进了屋,李舒宁将门窗都关好,确保不会被任何人打扰之后,才看向了陆昭。
他神色淡淡,不似刚才那般情绪化了。
“他们你应该都认识吧,一个是皇宫的禁卫军统领安达,另一个是……”李舒宁解释着那两个人的身份,却被他忽然出声打断。
“公主对赵文渊,有几分喜爱?”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冰若寒潭,让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李舒宁在来之前就反复想过,要如何向陆昭解释这件事,但她想了许久也未曾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五年前,陆昭常伴她左右,盛宠一时,也未曾落得什么名分。
五年后,他们重修旧好,他几次提及成亲之事,都被她糊弄过去,不肯多议。
他在她身边,向来是个没名没分的。
可如今她却封了赵文渊为侍君。
李舒宁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将她册封赵文渊的缘由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他。
陆昭垂下眼睑,静静的听完了她的解释。
”陆昭,本宫对他并无情谊,你不要多想。”李舒宁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这样说道。
陆昭面色并无不虞,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他只是轻轻地将她拉到怀里,低头在她耳边:
“所以……我与他相比,公主更喜爱谁?”
李舒宁无语:“本宫不是都解释过了吗,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只是情势所迫罢了。”
要不是情势所迫,她怎么会随便将自己后院的位置给出去一个呢。
陆昭轻抚着她的后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中浮现淡淡的嘲讽,幽深的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的声音冰冷中带了一丝玩味:
“是吗。”
赵文渊用了心机是不假,但她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舒宁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丝心虚的感觉,她眼色一沉,抱紧了陆昭:“当然。”
在那一瞬间,她似乎觉得陆昭一眼洞穿了她心底的欲望与野心。
“这样啊。”陆昭淡淡的笑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李舒宁不想再聊这个话题,抬头看向他道:“你与赵文渊之间,我必然是更喜爱你的。”
陆昭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轻轻“嗯”了一声,明明对赵文渊的存在在意的要死,却没出息的感到了一丝雀跃。
她说更喜爱他。
李舒宁看到他的反应,微微松了口气,眼神却暗了暗。
她册封赵文渊,当然是情势所迫。
赵文渊整那一出,就是将赵家拱手送到了她的面前。
若是错过了这个节点,今后便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怎么不算情势所迫呢?
第25章 相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