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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不完全的失败[2/2页]

洛阳春风客 周小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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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出了这话中的推诿所携带的杀意。
      他恍惚,他醒悟,他苦笑。
      他看出勾践的宽容不过是个陷阱,让他全身心都被击败的陷阱。
      他呆呆地望着她,她不过是个女子。
      可她却轻描淡写地夺走了他的荣耀、尊严和希望,连同一切的一牵
      勾践已经牵着西施的手缓缓离开,夫差就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他听到周围有越国甲士的谩骂声,感觉到有剑刺入他的腹腔,他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厌恶这种声音,但是他觉得这种厌恶可以先放一放,他得先等她。
      终于,有把剑刺入了他的左肋,夫差仍然没有等到她的回眸。
      姑苏城外,姑苏台。
      原本的热闹都消散,越王和将士们庆祝完毕,都沉沉地沉入梦乡。
      西施安静地坐在宫里的青石阶上,安静得不知在想什么。
      她忽然看见庭院中间立着一个人,她已无数次梦见过这个人。
      梦见和他在田间牧牛,梦见他看着自己浣纱,梦见最多的,是与他分别。
      这个人自然是范蠡。
      是他教会了自己跳舞,教会了自己如何像贵族一样行走,也是他以越国使者的身份,把自己交给了夫差。
      她从来不恨他,因为他身不由己,就像自己一样。
      但是她也没有打算先话。
      过了很久,范蠡先开了口:“你得离开这里。”
      西施摇摇头。
      范蠡接着:“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西施只是看着他,在平时,她的眼里有粼粼的波光和灿烂的星辰,可现在却什么也看不到。
      范蠡继续:“你可能会被大王当成亡国之物杀掉,就算被他宠幸,越国的后妃也不可能放过你。”
      西施皱起了眉头,她已疲倦,疲倦得不想回答。
      范蠡顿了顿,还是了下去:“你可以去北边的齐国,那里是礼仪之邦,不像我们这里的人,披发文身,火耕水种,你也可以去西边的楚国,那里山泽秀丽,你一定会喜欢的。”
      西施已起身准备离开,背向范蠡走了五步,却一步比一步慢。
      “我的时候,不喜欢浣纱,”她侧转了身子道,“可爹娘有很多事要做,我必须得帮忙。”
      她得很轻,但却刚刚能让范蠡听得很清楚。
      “我不想去吴国,可是我不得不去,这样我才能救越国,我想救夫差,可我不得不让他死,因为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范蠡在听着,他还能感觉到,月亮悄悄地变冷了。
      “上是从来没有给你我太多选择的。”西施在这句话最后一个字时,就已侧回了她稍好看的右脸,收起了她训练过语速语调的声音。起码这些,依然能为她一个人所左右。
      “不,上还是给聊。”
      话音未落,范蠡已闪电般抓住西施的手,快步出宫,往西北狂奔。他知道一里地之后会有个驿站,十里路之后会有个码头。他对于吴地并不是很熟悉,他所知道的其实也只有这些,但这已足够让他赌一赌。
      范蠡一生之中从来没有如此惊惶过,哪怕他在吴国为奴的三年里。他有很多东西已来不及带,但或许他已经带上了他想带的。他跑得不像一个国士,而像一条发疯的狗。
      西施只是看着他,看着他披散的头发和两鬓的霜雪,痴痴地笑。
      五湖亘古而平静,范蠡划着船,船头坐着西施。
      这是夏末的黄昏,难得凉快的光景,范蠡想让西施散散心。
      其实西施全然没有烦恼,只是范蠡很难平静。
      越王依然在着他们俩,文种与越王产生了矛盾,开始称病不上朝,与世隔绝的古越国和诸侯们会盟,想做诸侯的盟主。
      范蠡知道此处不可久留,他心烦意乱,就连渚中的荷花与赏荷花的西施也不能让他平复。
      他突然怀疑起眼前的女人来,这种怀疑没有缘由,也没有名目。他只是想起了夫差。
      “你真的不爱夫差吗?”范蠡问得也很突然。
      西施还是看着荷花:“你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范蠡住了嘴,像个孩子。
      西施用她的大眼睛凝视着他:“你应该知道我对他的情感与他对我的、我对你的不同。”
      的确,夫差爱着西施,而西施却深深地感激夫差,那时,只有夫差没有将西施当作物品看待。
      可感激终究不是爱。
      这也是人类的痛苦之一。
      范蠡知道自己语失,打算些别的话:“已经逃出来快一年了,想家吗?”
      西施板了脸:“范大夫啊范大夫,都你聪明过人,怎么起话来就像块木头!你忘了吗,因为吴越的战争,苎萝村九年以前就不在了。”
      她低下头,用手去拨湖水,波纹在她手指这里分开,越荡越远,远得连落日的余晖都追赶不到。
      范蠡的神思也已经飘得很远。
      九年以前的越国虽仍弱,但是吴国并没有再大举入侵过,一些边境的摩擦,也并不会波及越国南赌苎萝村。
      范蠡发出了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惊呼。
      他越觉得自己接近真相,就越觉得脊背发凉。
      能够传达给西施这个消息的,必然只有文种,而能让这个村子的人消失的,必然也只有勾践。这样才能防止西施生出爱恋之情,才能保证她不辱使命。
      色越来越暗,夏至已过,日子也越来越短。
      “范蠡,你在想什么?”
      范蠡的目光已触到了西施的眼波,他只觉自己藏不住谎,也不该谎。西施的确有权知道事情本来的面目。
      他已决定开口,即使她已经经受了这么多不该经受的磨难,他还是得对她。
      “西施,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
      赤色的光热收束了,太阳跳进了湖里,仿佛一瞬间,与湖的界限消失了,范蠡已看不见西施的脸,正如他确信,西施也看不到他的脸。
      “没什么,今的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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